第2部分(3 / 4)

小說:黑暗的左手 作者:無邊的寒冷

既沒有發笑,也沒有咋舌,只是溫和地說:“恐怕只有國王才享有這個特權。”

“喲,上帝,是呀。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雙手抱頭片刻。在地球上放任天性、無拘無束的社會里長大的我,對卡爾海德人如此珍視的禮節或者說遇事無動於衷,總是不得其要領。我知道國王是何許人也,因為地球自身歷史上就出現了一代代國王,但我對特權缺乏親身感受——缺乏識別力。我端起大酒杯,趁熱大喝了一口。“那麼,只要我能指望您,我在國王面前就長話短說。”

“很好。”

“為什麼好呢?”我追問道。

“嘿,艾先生,您並沒有神經錯亂。我也沒有神經錯亂。但要知道,我們倆都不是國王……我想,您本來打算說服國王,您到這兒來的使命是想讓格辛星和艾克曼結成聯盟。而且他已經全知道了,這是理所當然的,您也知道我告訴他了。我竭力促進你們之間的合作,想方設法讓他對您感興趣。然而,時機不到,事與願違。我自以為是,忘記了他是國王,國王並不理智看待問題,而是意氣用事。我向他稟報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意味著他的權力受到了威脅,他的王國在宇宙裡只是一粒塵埃,他的王船在統治上百個星球的人們眼中不過是玩具船罷了。”

“可是艾克曼並不統治,只是協調。它的力量完全來自它的成員國和它的成員星球。如果同艾克曼結盟,卡爾海德將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少受威脅,都更有地位。”

埃斯文沉默良久。他坐在那兒,凝視著爐火,火光輝映著他的大酒杯和戴在他脖子上那根象徵著他地位的粗大的銀項鍊,閃爍搖曳。我們四周這座古老的房子裡靜悄悄的。晚餐期間倒是有一位僕人侍候我們,但卡爾海德人沒有奴隸制,也沒有個人僱傭制,他們只僱傭服務,不僱人,所以此刻僕人們都下班回家了。像埃斯文這樣的大人物理應有保鏢不離左右,因為暗殺在卡爾海德是家常便飯,可是我既沒有看見保鏢的人影,也沒有聽見保鏢的聲音。只有我們兩人。

在一個外星世界冰川世紀的中央有一座其面貌隨雪而變化的怪城,這座怪城有一座黑暗的王宮。此時我正獨自與一個陌生人呆在它的高牆背後。

今晚我說的一切,還有自從我踏上冬季星以來所遭遇的一切,在心目中突然顯得愚蠢而又不可思議。我講了不少故事,是關於宇宙間遙遠的地方別的星球、別的人類、或多或少有些仁慈的政府的故事,我能期望面前這個人或別人相信嗎?純屬天方夜譚。我是乘坐一艘怪異的飛船出現在卡爾海德的,而且我的生理特徵在某些方面不同於格辛人;這需要解釋。但我的解釋顯得荒謬,當時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相信您的話,”陌生人說。這位異種人與我獨處一起,一種強烈的自我異化感攫住了我,我抬起頭來,望著他,茫然若失。“也許國王也相信您的話。可是他並不信任您,部分原因是他不再信任我了。我有過錯,太粗心大意了。是我把您引入了危險境地,因此我不能要求您信任我。我忘記了國王是誰,忘記了國王在自己的眼中就是卡爾海德,忘記了什麼是愛國主義,忘記了國王本人自然而然是徹底的愛國主義者。艾先生,我想問一下,您根據自己的經驗,知道愛國主義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說。那種強烈的個性力量一下子全壓在我身上,震撼了我。“我想我不知道。如果您說的愛國主義並不是指熱愛自己的祖國,那我就不知道,不過我倒知道意味著愛祖國的愛國主義。”

“不,我說的愛國主義並不是指愛祖國。我是指恐懼,對別國的恐懼。這種恐懼感的表達方式不是詩意的,而是政治的:仇視、敵對、侵略。這種恐懼感在我們身上不斷滋長,年復一年地滋長。我們走自己的路已經走得太遠了。而您卻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早在許多世紀前就超越了民族,您對我講的啥都不大懂,卻要向我們指出一條嶄新的道路——”他戛然而止。稍過片刻,他又接著說,語氣平和,不冷不熱:“正是由於恐懼,現在我才拒絕促成您與國王的大事。但這種恐懼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艾先生。

我的行動並不是愛國主義的。在格辛這裡畢竟還有其它民族。”

我弄不懂他的話中含義,但我肯定他是說這話而言其它。在這座晦暗的城市裡我遇到不少城府很深、難以交流、神秘莫測的人,但頭數他最世故。我可不願鑽進他佈下的迷宮。於是我三緘其口。一會兒後,他才繼續說,口氣相當謹慎:“如果我瞭解您的話,你們艾克曼人主要致力於人類的共同利益。譬如,現在奧格雷的人就有地方利益服從全域性利益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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