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去收拾旁邊凌亂的藥箱。
酆業的眼眸裡情緒於是更奇怪:“就算你不怕我,也不怕死嗎?”
“……”
少女的指尖在藥箱上一顫,沒撐住,木盒咔噠一聲合上,震得天井口的草藤簌簌落了塵土。
她扶著藥草盒子停了幾息,“怕。”
確實是怕的,聲音都帶著細微的顫。
那頂過分寬大的兜帽第一次主動抬起來些,露出女孩半截雪白的下頜,被陰翳啄去餘顏。
“可你跟我們不一樣,怕也沒用。”她安靜說。
那絲顫慄就不見了。
酆業眼底墨色凝成霜色:“你看到什麼了。”
時琉抿唇,瞥了眼他的胸口:“你的血。”是金色的。
看到那點金色光粒時,時琉就想起了死在幽冥天澗的豐州州主。
那個在幽冥鼎盛千年的大魔,這麼不明不白又突然地死了。
罪魁禍首竟然只是個少年麼。
想來絕無可能,但時琉就是忍不住這樣猜測。
她沒再說話,低頭去斂之前碰灑的藥草。
重傷後被帶回來的少年是如何騙過了牢外的陣法,時琉不知道。但她知,如果他想在這裡弄死她,即便重傷著,應該也是易如反掌。
最後一顆散落的藥草被時琉斂入盒子,她站起身。
時琉甚至還沒來得及站穩。
“轟隆——!”
一聲震人發昏的重響忽然撼動天地。緊隨其後,地面顫動,抖得時琉身影一晃就跌回地上。
餘震許久才平息,慌亂的人聲和腳步聲已經從地牢的另一頭惶惶擁了過來。
時琉仰頭,就在天井口的入路見到牢裡關著的以瘦猴為首的年輕囚犯們。
他們臉色青白難看,有些人還添了傷見了血,狼狽攙扶著進來。
瘦猴從進來前就呲牙咧嘴,一直調頭不知道在往哪張望,神色慌張,直到中間瞥見不遠處天井石壁下著麻衣披大兜帽的少女,他立刻帶著傷瘸著腿跑跳過來。
“醜八怪!你瞎跑什麼!老子還以為你埋在裡面了,你——”
瘦猴話聲停得戛然。
他面色不善,目光閃爍又警惕地盯著麻衣少女身旁,那個一身血汙卻懶懶靠在石壁上,像死了一樣闔著眼一動不動的少年人。
“這小子是誰,我怎麼沒見過?”瘦猴問。
“今天帶回來的,新犯。”時琉從人群裡收回視線,起身,“外面怎麼了?”
她難得主動發問,換了平常瘦猴還有心戲弄幾句,這會卻顧不上,就一邊盯著石壁前半死不活的少年一邊說:“八爺說是兇獸狡彘出世,幽冥天澗又平了一塊。”
八爺就是那個叫老八的獄卒,這個時琉知道。
但是……
“狡彘?”時琉茫然。
瘦猴打量完了,鬆了表情,確定角落少年就是個快不行了的病秧子而已。
他轉回來,臉上露出熟悉的賤兮兮的譏諷:“醜八怪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狡彘可是幽冥兇獸榜裡一等一的厲害魔物,形如踏火惡犬,壯得像座小山,偉力堪比一州之主,據說一口能吃上百個人,骨頭都不吐的那種!你這樣的小身板,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雖是實話,也是瘦猴故意嚇她。
可他要是能看見藏在黑色兜帽下,女孩不但沒怕,眼神裡還不自覺流露出的好奇和嚮往,大概會反被她嚇一跳。
瘦猴沒看到,有人看到了。
靠在嶙峋的山石前,少年低低錯著長睫,睫瞼間的漆目裡如有墨絮流轉。
在兜帽下女孩緊張嚮往地攥緊拳頭時,少年仍闔著眼,唇線卻薄掀了下。
像絲冷冰冰的嘲弄,轉瞬即逝。
蠢狗出來的不是時候,“仙丹”今日吃不成了。
改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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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裡千年難見的兇獸狡彘出世,肆虐豐州,而這彷彿只是一個前兆,接下來的幾日,豐州,乃至整個幽冥,就沒再太平過了。
訊息很快在幽冥十五州傳開:凡界那個號稱“算盡天下三千年”的天機閣閉關十六年,不久前卻忽然開閣,放出了一條驚駭世人的天機占卜——
[魔頭出世,三界將覆。]
從萬年前酆都帝業覆滅,也或更早,天下皆知禍害三界的永遠是幽冥穢土的骯髒魔物。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凡界三大修仙勢力前後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