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將胃中所有的東西吐完之後,他才冷汗淋漓地抬起了頭,虛弱地看著程靈素,一臉的怨憤。
“這個給他服下吧。”胡青牛從他的袋子裡拿出來一個陶瓷小葫蘆瓶,遞給程靈素。
他目光溫和,口氣誠懇,程靈素略一猶豫,然後堅決地喂王公子吃了一顆。
王公子被折磨得疲憊不堪,他翻翻白眼,惡狠狠地看了眾人一眼,不放心地暈了過去。
將王公子送回客房,確定性命無虞之後,胡青牛向程靈素告辭。
程靈素忙叫住了他,“先生這邊請,我有話要問問先生。”
二人走到院中僻靜處,胡青牛捋捋鬍鬚道,“大人請問吧,草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只想知道,你為何非要同我比試。據我所知,先生並不是貪戀權勢的人。”
胡青牛深深地嘆了嘆氣,“草民汗顏,實在是因為我娘子。她不甘心被大人趕出無憂城,便逼著我同大人挑戰,她定要讓我坐上這城主的位置,然後將大人趕出去做流民。大人也知她那執拗的脾氣,草民實在是沒有辦法,還望大人見諒。”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老婆王難姑,就是那個為了逼丈夫全力同自己比試,而不惜親自吞下劇毒的女子,這樣的女人做老婆,還真是個很頭痛的問題。
“大人放心吧,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來找大人比試了。”胡青牛似乎很失落的樣子,聲音有些飄渺。說完話,便拱手告辭,寬大的藍色長衫下,他的脊背已經有些彎曲,滿頭的黑髮已經變得花白,走路的姿勢也已經開始遲緩,他已經老了。
程靈素很想說服自己同意他們一家搬回來住,可是,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在她瞭解清楚他們被趕出城的原因之前,她不可以僅憑感情用事,她是城主,她的任何決定關係著整個無憂城住戶的利益,怎能輕忽。
平四被程靈素叫到了藏書樓。
“胡青牛夫婦當年是因何事被趕出城的?”
如今平四已經不會懷疑程靈素的任何舉動或者言行,因為無嗔大師新收的關門弟子王公子將程靈素患了失憶症的事情告訴了他,並且還要他不要刻意提起之前的事情,免得她傷心。
“當年王難姑非要纏著姑娘比試毒藥,姑娘起初不肯,她便在無憂城的井裡面下毒,逼姑娘出手。姑娘一氣之下,便用七星海棠與她比試,並且約定,誰輸了就滾出無憂城,永生永世不準進來。結果她輸了,姑娘便將她趕了出去,胡青牛舍不得妻子,便也跟著搬了出去。事情就是這樣的。”
“那為何她還要攛掇胡青牛來同我比試?”程靈素揉揉太陽穴,無奈地問道。
平四笑了笑,“她自然是不服輸。自己又沒把握贏你,便逼著丈夫來了。胡青牛也真是可憐,本來在城中過得好好的,如今搬到外面,唉,日子還不知道怎樣的淒涼。不過最可憐的還是他妹子。”
“妹子?胡青羊?”程靈素不敢確認自己的記憶有沒有錯。她好像有那麼一丁點印象。
平四笑著點點頭,“是的。胡青羊見哥哥嫂嫂都出去了,便也跟著搬了出去,可外面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鮮于通。胡青羊當年是被鮮于通害死的,聽說如今家門都不出,就怕碰到鮮于通。”
“那鮮于通敢去騷擾她?不怕王難姑對他下毒?”
“倒是不敢騷擾,不過大夥兒都知道他兩個的事,說閒話的不少。再說,城外那些流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偷雞摸狗打家劫舍還算輕的,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也大有人在。”
程靈素大大地吃了一驚,她原以為這個世界就如同無憂城一樣平平靜靜,大家都過著自己的小日子,雖然偶爾有些衝突,但也平靜無憂。她卻不知道,在一牆之隔的城外,居然還生活著這樣一群人。難道,無論哪裡都是一樣的?善與惡永遠如影隨形。
她忽然覺得有些煩躁,“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枯坐半晌,一點頭緒也沒有,程靈素嘆了嘆氣,起身準備去看看王公子。
他還在睡覺,嘴裡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在罵人,程靈素附身湊到他耳邊,才挺清楚他居然在罵自己,“程靈素,你個瘋女人,笨蛋,傻瓜——”
好傢伙,自己好心救了他,他不止不領情,還在夢裡罵自己,真不是東西。
程靈素存心想捉弄他一下,便伸手捏住了他的口鼻,一捏之下,手感不對。
他的嘴唇柔嫩溫暖,而鼻子和臉上的面板卻十分冰冷,她一驚,順著他的臉摸到脖頸,脖頸處的面板更奇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