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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年夜飯,正經只有石文炳父女三人吃。西魯特氏是產婦,正在坐月子,觀音保又小,大大一桌席面,各色湯菜一道一道上來,也只是三個人吃而已。吃飯前,先要遙祝華善身體健康,然後才能開席。淑嫻執壺、淑嘉捧杯,斟了一杯酒,奉給石文炳。
石文炳最近過得挺舒心,公事漸漸上手,女兒長大了還懂事了,到了杭州又生了一個兒子,小日子挺美滿。一口‘吱’了杯中酒,石文炳對坐在左手的淑嫻道:“新年平安康健就好。”又對淑嘉道:“新年又長大啦,要更懂事兒。”
兩個女兒應了,這才開始吃飯。原本該訂戲的,又怕吵到觀音保——他實在是太小了。不過就這樣坐在一起說說話倒也自在,西魯特氏的飯食在房內用,中途還打發嬤嬤出來說:“太太說了,請老爺不要多飲。姑娘們也不可飲酒,大姑娘還在病中,更要仔細。”
石文炳見女兒們都站著聽訓,一揮手道:“又來了,叫她只管放心。”嬤嬤笑應著去了。
淑嫻身體一直不太好,說話間已經咳嗽了兩三次,還要硬壓著,臉都憋紅了。石文炳道:“身子不爽快就回房歇著,這麼熬著反而不美,倒叫我與你額娘也掛心。”淑嫻辭席而去。
偌大的桌子就剩倆人了,父女倆大眼瞪小眼,淑嘉:“阿瑪。”
石文炳:“閨女。”
好吧,倆人也得吃飯啊,這會兒就不要講究什麼食不語了,再不語就不像過年了。一面吃,聊天兒。石文炳就問:“往年在京裡是怎麼過的?”得,這父女倆就沒有一起在北京家裡過過一回年。
淑嘉道:“記不太清了,那時候還太小,就記得額娘帶著我們磕頭、吃飯。衝空椅子磕啊、衝南邊兒磕的。對了,還有紅包能拿,阿瑪~~~”
石文炳正傷感著呢,聽到最後一波三折的尾音,抖了一下:“得得得,還沒守歲呢,你這丫頭。”傷感的氣氛就沒了。這時外面已經有人放起煙花來了,石文炳看看四下,除了僕婦就只有小閨女,有點傷感,也不大計較身份了。
扛起閨女就去院子裡看煙花。淑嘉坐在石文炳的肩頭上,拿手扶著石文炳的腦袋。仰頭去看天,這年代的煙花已經挺好看的了,色彩繽紛。石文炳也是武職,騎射還能看得下去,又正當壯年,扛著個丫頭當然不累。
不過……衝動完之後,發現有**份,訕訕地把女兒放了下來。雙眼望天,咳嗽一聲,想開口讓大家都散了,又覺得這是除夕,不能這樣兒,只好硬生生地轉換了話題:“咱們家也該備了炮仗了吧?今年你太太不得便,可有疏忽了?”
淑嘉聽上半句以為是問自己,正要回答呢,下半句來了,仰脖一看,石文炳的臉色在燈籠火光與煙火閃光下,唔,有點奇怪。回想一下剛才的情形,又見四下僕婦的表情,只好忍笑裝成不知道。
就有管事的回石文炳:“都備下了。”
石文炳清清嗓子,叫也放去,又囑咐:“別把火星子濺得四處都是走了水。”
淑嘉挑挑眉,添了一句:“叫個人去告訴嬤嬤們一聲兒,要放炮仗了,把三爺的耳朵捂好了。再拿幾個放給大姐姐看。”過年當然要放鞭炮的,鞭炮聲都有了,哪還在乎鑼鼓音呢?弄得她阿瑪這回下不來臺了不是?
在一連串命令之下,石文炳心裡的尷尬才解了一些,又看了一會兒煙花。淑嫻遣小丫頭來說:“大姑娘說好看,謝老爺和二姑娘惦記,請老爺和二姑娘別在外頭站久了,天涼呢。”
石文炳就坡下驢,摸摸兩撇小鬍子:“進去喝口熱湯暖暖身子罷。”
……
座鐘噹噹敲了十一下,石文炳道:“交子時了。”廚下獻上餃子,外面又響起了爆竹聲。
淑嘉在這一片熱鬧裡呆了:妹啊!農曆新年,新舊交替當然要按干支去算,十一點是子時啊!那……中央電視臺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你們太坑爹了!十二點才敲鐘倒計時!
她穿越之前從未深究過這個問題(過陽曆時間過得習慣了),每每熬不到十二點的時候就怨念萬分——熬不住就想睡,一睡,剛睡著,十二點到了,外面就噼哩啪啦起來……抓狂得要命。
穿過來之後,年紀小,也熬不住,也沒關注到底是什麼時候是新年……今年是萬不得已陪著熬到了現在,然後就被驚了。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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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了,磕頭作揖拿紅包,收入頗豐。各種忙亂,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換了些人而已,毋庸贅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