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懷中,放聲痛哭。
這一哭,二人之間再無一絲一毫男女之念,相互都把對方當作了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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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孤星血淚(八)
張順輕撫她的背心,忽然生出錯覺,似乎愛護眼前的小姑娘,便是在向落下山崖的唐阿嬌還債似的!這心思一來,竟然痴了。
彤鈴兒哭了一陣,悲痛稍減,理智重回腦中,推了推他,說道:“大哥,咱們趕緊行禮結拜兄妹吧!惡賊們還會有人前來,咱們先禦敵要緊。”
張順回過神思,點頭道:“惡匪們絕料不到他們在此處的同伴已全軍覆沒,送馬來時人數必然不會多。我儘可應付得來。”
彤鈴兒道:“何必與惡賊們硬拼?咱們稍稍施點手腳,豈不是更容易除掉這些惡賊?”不等張順答話,自去殿外捧來三捧泥土,堆在大殿前殘破的三清老祖面前,招手道:“大哥,咱們撮土為香,結為兄妹!”
張順上前與她一道跪下,只聽她喃喃說道:“小女彤鈴兒,與兄長張順,雖非同母同父、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但自今日結拜後,卻願同生共死,不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棄對方於不顧。誰若日後有違此誓,天打雷劈,死無全屍!”她說完看向張順,溫言道:“大哥,該你許誓言了!”
張順心道:“她生怕我會畏難,不幫她為弟弟報仇了,連這誓言也是這個意思。嘿嘿,她也不知從哪裡聽來這些男兒間八拜結交的傳聞,倒也做得似模似樣,只可惜她似乎不知還須飲血酒這節!不過真正性命相交的朋友,何須在乎身外形式?”他在心中偷笑她竭力做出的一身江湖豪氣,也不點破她的意圖,照樣發了誓。
二人對著三清老祖的殘像拜了八拜,已成兄妹。相互對望一眼,無論各自曾有怎樣的悲傷過往,均在這一刻稍稍淡下,心中的飄零感也消去不少。
彤鈴兒略一沉吟,說道:“大哥,如你所言,惡匪們不知此地情形,送馬來時人數必不會多。咱們做些手腳,管教他們來得去不得。”
張順已知她精靈機智,存心要看看她的手段,當下也不多問,按照她的主意,將死在外面樹林中那兩人的屍首搬運回來,用繩索捆好,橫放在殿門上方的樑上,垂下繩頭藏在門側,只須輕輕一拉,屍首便會猛然落下,吊在半空。
二人又將死在殿中的三名惡匪拖到裡面那根大柱旁靠柱立坐著,教人從殿外看來,猶如三人正呼呼大睡一般。再將周七娃拖到香案下藏起來,捧來泥土掩蓋住地上四濺的血跡。
做完這一切,二人已是渾身大汗。彤鈴兒道:“附近定有水源,咱們找找。”大殿後面便有一道小小的山泉蜿蜒流下,二人美美地喝了個飽,輪番洗去身上血跡,坐下來稍事歇息。
張順笑道:“妹子,你還沒說明這番手腳該怎麼動呢?”
彤鈴兒道:“大哥這般精明,哪裡還須小妹講解?”她客套歸客套,但將行之事關乎生死存亡,半點馬虎不得,當下接著又道:“昨夜我算了算惡匪們能動用的人手,總共有十四人,眼下城裡還剩下九人。帶頭的胖頭陀和劉大腦殼二人狡猾得緊,雖說相信我確有向周七娃報仇的決心,也相信虛報緝兇功勞不會惹人懷疑,但他們其實拿不準那個‘大老爺’痛失兄弟之下,會不會因此就放過他們,所以二人藉口留在城中打點,實際上是讓別人先押送我和周七娃回去,試試大老爺的態度。因此這兩人絕不會前來送馬,還會留下大部分同伴做幫手,在城裡等候觀望。前來送馬的人最多隻有兩三人,而且定是九人中最弱的兩三人……”張順聽得不住點頭,暗自佩服她的推斷有理。
彤鈴兒說到此處,也頓了頓,再次仔細想了一遍,確認沒有錯漏,才接著道:“帶路來這裡那人,臨走時定已向惡匪們說明了此處是座廢觀,荒無人跡。前來送馬的人也必然松於戒備,我躲在進門第一根大柱背後,你躲在門側,一待惡匪進門,你便扯下樑上藏著的屍首,必會令新來的惡匪大驚退後。我躲著的柱子離殿門有二十三步距離,他們一退便會挨近柱子來啦,我從後面偷襲,料能輕易刺殺一人。大哥你從正面突襲,趁他們驚慌失措之際,一擊得手。如此咱們定可毫髮無傷的除掉敵人了。”
張順哈哈大笑,道:“妹子,看來今後我該好生跟著你學學才是。從前我師傅教我拳法,常說與人動手之前首先不該想自己要用什麼招數,而是要先料敵,只要能料準敵人的心思,哪怕對手比你強大,也不是沒有機會戰勝他。可我向來自持有些莽勇,從未在動手前,真正琢磨過敵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