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卿將“阜康”的情況向他作了彙報:“目前阜康在全國設立了二十四個錢莊和銀號分號,已在全國範圍內組成一個金融網。特別讓人高興的是,阜康在北京的客戶中不少是王公大臣,存款數量都很大,有恭親王奕訢,刑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文煜等等……”
“ 這很重要!要緊緊抓住他們。這些皇親國戚各有其關係網,可以為我們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我們給這些人提供一個轉移錢財的避風港,又可以透過與這些特殊儲戶的交往,獲得朝廷大員支援。這樣要在北京辦事,就方便多了。”胡雪巖一下子抓住了要害。
郭慶春進來,秦少卿知趣地退出。
郭慶春的高興難以言表,上海方面,這幾年就靠他在指揮鋪排:“雪巖兄,這下你又回到上海來了。”
“這次不是來做一趟生意就走,而是要把上海作為永久根據地。慶春兄,你還是正式來‘上海採運局’兼個差使,幫左大人辦事吧。”
郭慶春知道左宗棠是有抱負的人,立即表示應允,同時催促他儘早和上海洋人中那些頭面人物見面。
同治六年(1867年),左宗棠奉命為欽差大臣,督辦陝西、甘肅軍務,實際上是要平定新疆之亂,解救邊疆危機!
新疆局面紛紜複雜,積重難返。陝甘總督只能遙領新疆,怎生解救這場邊疆危機?
胡雪巖被左宗棠召回杭州,商議大事。
儘管胡雪巖不懂軍事,但誰都知道,新疆乃少數民族聚居之地,情形極度複雜、混亂;塞外苦寒,氣候惡劣,人民貧困。就算有一支強勁的軍隊、充足的軍需補給,用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胡雪巖是個務實的人,深知平定大西北,不是一場小仗,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左大人既把他從上海召回,使他這個已屆中年、且從未上過戰場的商賈奇才,忽然有一種士兵般的使命感:“大帥萬里征程,砥定新疆,有什麼需要雪巖效力的麼?”
左宗棠深邃的目光,定定地凝視著他,緩緩道:“不是效力,是效命!因為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戰爭,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塞防之戰,國防之戰,可能要打上三年五年、十年八年……”
二人遂又一次翻看著“冊頁”,商議起這樁軍國大事,左宗棠向他透露了一些朝廷機密——來自紫禁城的訊息。
以往幾次大規模西征,基本上是徒勞無功,大西北依然未定,邊患不已。此次西征的成敗,首先是軍需,關鍵是軍需!
“然而,國庫空虛,自道、鹹以來,戰爭賠付的外債難以計數。征剿太平軍十多年,又把內力耗盡。此次西征,龐大的軍需度支,朝廷又下令由各省‘協餉’。但‘協餉’實則是一句空話,就算有些省能湊一些,也是日影西偏,不能應急。因此,軍需之費,只能靠你這個總軍需去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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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巖 第三部分
“左大帥要屯墾戍邊,在大西北辦工廠興洋務,我也要作長期打算,籌備軍需也當想到十年八年之後。哪怕只有一條路可走:找人借!”胡雪巖畢竟是經商出身。
“你當然要考慮向洋人借錢!”
胡雪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對!可以向洋人借債,但這需要擔保,江海關當然是最好的擔保人。但我擔心的是:天朝大國,向洋人借債,一定有人會大不以為然,一些多事的官員,更會群起而攻之。”
左宗棠毫無忌憚地:“這就顧不得那麼多了!雪巖,江海關是關稅收入要害所在,總不能老是讓李少荃之流一手把持,你好好想想辦法,從他們手中多挖一點‘協餉’出來。”
“記得恭親王曾在上給兩宮的奏摺裡說:中國斷無借洋債先例。我擔心朝廷不準借洋債,那李中堂就有推三阻四的託詞了。”
左宗棠堅決地:“雪巖,辦大事最要緊是拿主意,主意一拿定,要說出個道理來並不難。第一,洋人願意借債中國是仰慕大朝,自願助順;第二,洋人放債不怕放倒,正表示信賴中國,將來有力量還債。你想想,這是多麼動聽的言詞。出征之前,我一定去北京為你拿到這把尚方寶劍。”
幹清宮內,巨大的紅燭和座座燭山大放光明,有澹淡煙氣向金頂氤氳,織成一片輕虛幽渺的輕霧,使得臣下不敢仰視的金鑾殿更加氣象森嚴。
“正大光明”匾下,龍椅上端坐著少年同治皇帝。
稍後是垂簾聽政的兩宮東、西宮太后。
“西征軍費浩繁,大約需要多少?”西太后問。左宗棠生怕開支過於寵大會動搖太后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