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朗聲道:“如果用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揭露一樁罪行,使無辜的人不受冤屈,使真正的罪犯伏法,我願意接受懲罰。”
法官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顧惜朝趁空兒趕緊說道:“受害人家小區的監控雖然壞了,但是緊鄰的街道有治安攝像頭,已經查到你的車在案發當日經過過,這麼巧就是案發之前,這不是你平時經常走的路線。當然,你大可以說這只是巧合,但是整個案件中,為什麼你對於你與受害人相識並且熟到登門隻字不提?為什麼對案發當日車子恰巧經過隻字不提?這是不是就叫做欲蓋彌彰呢?”
“你想說什麼這些都是毫無根據的推測是嗎,案發現場的門把手上連受害人的指紋都沒有,卻留下了被告的指紋,很明顯有人在案發之後、被告來之前這段時間裡擦拭過,還特意給他留了門,否則他將無法進入受害人家裡。你,華一樵律師,你擦得掉指紋,卻阻止不了新陳代謝留下的蛛絲馬跡,現場掃出了你的頭髮,這下你還能否認你去過受害人家裡嗎?你的時間證人準備好了嗎,有誰能證明你在案發時不在現場?你不用急著否認,這些漏洞足以說明罪行並非在準備充足的條件下完成,你證人的證供一定會被推翻,而為了一個謊言你要準備一個接一個的謊言來支撐,總有一環會斷掉,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你還有什麼話說嗎?”顧惜朝語速極快,帶著雷霆萬鈞的壓迫感,如果這是一場庭辯,他的個人風格就是以快打慢。
現場異常地寂靜。其實顧惜朝雖然就案子和華一樵其人提出了許多疑點,但也的確都是推論,一時半會兒未必有證據來支援,然而華一樵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卻面如死灰地說了句“沒有。”
顧惜朝死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沒有麼?”
華一樵眼神渙散,無意識一般點點頭,“嗯,沒有。”
死靜過後,法庭上突然開了鍋一般,好一陣沸騰。辯方律師被控方證人反客為主,揭破假面,好一場如戲的人生。
華一樵被庭警押著從顧惜朝身邊經過時,停頓了一下,格外仔細地審視了他一番,冷笑道:“你真應該去考個律師執照。”也不曉得是誇讚還是諷刺。
顧惜朝很嫌棄地搖搖頭,“我國的法庭一點兒也不炫酷,有的律師頂個油頭、有的穿件破短袖兒、有的普通話都講不利索,都能來出庭,我才不要跟一群這樣的人辯論,太難看了,嘖嘖。”
華一樵被這個理由震得懵圈了,剛才裝出來的淡然灑脫又被刺激了回去,冷哼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死基佬。”
華一樵被收押立案,排期再審。戚少商當庭釋放,但因為另一嫌疑人還沒有正式定罪,只能取保候審。法官沒忘了問顧惜朝要華一樵頭髮的取證和化驗報告,顧惜朝不好意思地說:“我詐他的。”法官氣得好懸沒把手上一沓卷宗直接呼他臉上,顧惜朝就態度特別端正地低頭認錯,“我錯了,我願意受罰。”法官後來就真如他所願罰了,罰了兩千塊錢。
由於華一樵沒有掙扎抵抗,而是心灰意冷一般地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這案子很快就結了。他的供詞交待說,自己起了攀高枝兒的心思,求愛不遂,傅晚晴為了擺脫他說了些很不客氣的話,刺激到他敏感的自尊心,他一時衝動之下失手傷了她。而因為之前聽到她講電話,知道戚少商一會兒要過來,順水推舟就擺個嫁禍的局,顧惜朝推斷的沒錯,的確是他故意留的門。
於顧惜朝和鐵遊夏而言,這份供詞並不能令他們滿意,總覺得有些細節沒有交待清楚似的。比如他求愛求到什麼禽獸不如的地步竟然能讓傅晚晴這樣的人說出“很不客氣的話”,從而刺激得他要殺人;比如為什麼他身為一個資深律師,卻連自辯都不曾,要知道他招惹的可是傅宗書,恐怕死了倒還一了百了;又比如他那句死基佬,假設他知道戚顧二人之間的關係,為什麼當初不抖出這條滿可以充作戚少商殺人動機的料,又為什麼在鋃鐺入獄的情況下卻仍不公開。既然後半輩子就算是交代了,又何苦有所隱瞞,難道這些細節尚能作為籌碼使用麼。
雖然疑點重重,但華一樵的犯罪事實他們並不懷疑,畢竟這是關乎他整個人生的事兒,再怎麼著他也不會白白犧牲自己。
事實上華一樵未做辯解的原因很簡單,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抱著僥倖心理擔驚受怕許久,一朝被人識破,再加上被顧惜朝用掉了頭髮來誆騙,心理防線瞬間垮塌,況且他深知即便當堂證據不足,但疑點已被抓住,順著這條線查自己終究逃不脫。
華一樵是小城市打拼出來的,沒有強大的背景,這些年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