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最好別這麼幹。”他說著,隨即被我臉上的表情嚇到了。“她還這麼小——”
他把袋口拉開一半,但那已經足夠了。
沙灘上一片荒涼。我的世界中只剩下天空,風,湖水,以及在孤寂中徐徐迫近的秋天。我低下頭,看著她。
我反覆默唸著什麼。那是一個名字。救生員看著我。“你是在哪兒找到她的?”我問道。
“那邊的沙灘下,淺水裡。她已經在那兒躺了很久,很久了,不是嗎?”
我搖了搖頭。
“是的,很久了。上帝啊,很久了……”
人人都在變。我長大了,她卻一如往常。她還那麼小,那麼年輕。死亡的字典裡沒有成長,也沒有改變。她的頭髮還泛著金色的光澤。她將永遠年輕下去,我也將永遠愛她…。上帝啊,我將永遠愛她。
救生員又將袋口合了起來。
幾分鐘後,我孤身一人沿著沙灘走去。突然,我停下腳步,低頭向腳邊看去。救生員就是在這裡發現她的,我對自己說。
那裡,立在水邊的,是一座蓋了一半的沙雕城堡。以前,泰莉和我在沙灘上壘過無數這樣的沙堡。她蓋一半,我蓋另一半。
我看著沙堡,屈膝跪了下來,只見一串小小的腳印從湖中延伸到我面前,然後又折回了湖中。
——我什麼都明白了。
“我會幫你蓋完這城堡。”我說。
我沒有食言。輕手輕腳地蓋好沙堡後,我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我不想看見身後的沙堡在浪花中傾圮。——萬事萬物,都有在浪花中傾圮的一天。
我沿著沙灘向回走去。那裡,一個名叫瑪格麗特的陌生女人正微笑著等待我的歸來。
火箭飛行員
譯者:isabel
電子螢火蟲在媽媽的黑髮上盤旋,照亮著她的路。在我穿過寂靜的大廳時,她正站在她臥室的門口看著我。“這次,你會幫助我留住他的,對嗎?”她問道。
“我想是的。”我答道。
“一定幫幫我。”螢火蟲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點點移動的光斑。
“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走了。”
“好吧,”在那裡站了一陣後我說,“但這不會有用,不會的。”
她走了,而那些螢火蟲,在它們的電路驅動下,在她身後撲打著翅膀,猶如陪伴她的星座,照亮她在黑暗中要走的路。我聽見她的話聲隱約地傳了過來:“不管怎樣,我們都得一試。”
其他的螢火蟲則跟了我進了我的屋。當我身體的重量觸動了床的一個開關後,它們閃滅了。已是午夜,媽媽和我等著,在床上等著,我們的房間被黑暗隔開著。床開始搖起來,唱起了搖籃曲。我按下一個開關,一切都停了下來。我不想睡,根本就不想睡。
這個夜晚與我們度過的上千個其他的夜晚沒有什麼區別。我們會整夜無眠,感受著空氣由涼變熱,感受著風裡的火,或是看到牆瞬間燃成了火焰,於是我們知道,正是他的火箭飛過了我們的房子——他的火箭,那些橡樹在這個會面中迎風起舞。我會躺在那裡,眼睛大睜著,媽媽在她的屋裡。她的聲音會透過對話波段對我說:“你感到了嗎?”而我會說,“那是他,沒錯。”那是我父親的飛船掠過我們的小鎮,一個很小的從沒有火箭光顧的小鎮,而我們會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醒著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心事。“現在爸爸在斯普陵菲爾德著陸了,現在他在塔馬克上,現在他在簽署檔案,現在他在直升機上,現在他越過了河流,現在越過小山,現在他在格林村的小飛機場裡停下了他的直升機……”
現在,夜應該過去了一半,而媽媽和我在我們各自涼涼的床上,一直聽著,聽著。
“現在他會沿著貝爾街走了下來。他總是走路的……從不坐計程車……現在越過了公園了,這會兒拐過了俄克赫斯特那個拐角,而現在……”
我從枕頭上抬起了頭。在街道遠遠的那頭,越來越近地響起了,聰明的,迅捷的,輕快的——腳步聲。這時拐過了我們的房子,上了迴廊的樓梯。而媽媽和我,當我們聽到前門識別身份後開啟,安靜地歡迎了一句,而後又關上時,我們會在黑暗裡會心而笑。
這一切就在樓下……
三小時後我屏住呼吸,輕輕的轉動他們房間的黃銅門把手,在如同行星際空曠的黑暗中找尋著自己的方向。我的手前伸著,去夠就在我父母睡的床腳邊放著的那個小黑箱子。我拿著它悄悄地跑回我自己的房間,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