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嫂子長出一口氣。
李單起來扶她坐下:“嫂子坐這裡。”良緣送上一杯茶,柳嫂子站起來接了,一口灌下去半盞,“你們在這裡就好,別到外面去,那都是些不講理的混人!”
她對張憲薇說:“二老爺已經叫人去找里正了,還有咱們族裡的老人也去請了,只是遠了點兒,一時半刻趕不過來。二老爺交待,太太帶著孩子就在後院,千萬別到前面去!”
張憲薇應了,問她:“柳嫂子給我們講講,這外面來的是什麼人?挑這個時候來,難不成是跟咱們家有仇?可大伯和大伯母一向憐貧惜弱,在澠城廣有善名,這些人是哪裡來的?跟咱們家是什麼關係呢?”
柳嫂子遲疑的看了一眼李單和李南。
張憲薇對良緣說:“你帶著南兒和貞兒到後面屋裡去,你自己守著,再叫個小丫頭把趙氏也叫過去。什麼時候我讓人去叫你們了,那時再出來。”
良緣答應了一聲,抱起貞兒,讓奶孃抱起李南出去了。
張憲薇對柳嫂子說:“單兒大了,也該知道些事了。日後這個家還要靠他,嫂子你就說吧。”
李單本來就不想走,現在家裡嫡親的親人都沒了,他的下面還有一個不足五歲的小弟弟,他現在狠不能一口氣長個十歲、八歲的,能夠立刻撐起這個家。
柳嫂子就是不告訴他,出去他也要想辦法打聽的。張憲薇的話正說到他心裡,便覺得這個嬸子沒把他當孩子哄。
“行,其實這事,說起來也遠了……”柳嫂子開始說了。
這件事,往前說還是李家大伯那時引出來的事。
李芾和妻子薛氏是少年夫妻,一起孝順父母,送走老人,又經歷分家,兄弟離心,這些事讓李芾對薛氏非常敬重,所以屋裡一直沒有納妾,連丫頭都沒有。
薛氏生了四個孩子,養到大的只有李陽一個。剩下的都沒站住,李芾心疼妻子,對李陽非常看重,不捨得讓薛氏傷心。
直到李陽長成,將要議親,這時薛氏才沒跟李芾打招呼就從外地買了兩個妾。
她們的老家都在外地,在澠城沒有親眷,這就省了不少事。薛氏感於丈夫多年以來的維護與敬愛,特地買這兩個妾來給他。
見兒子已經長大了,此時就算是庶子出生也不會引起家宅不寧,李芾就接受了這兩個妾,何況他自覺年紀漸大,也不大可能再有子嗣。兩個妾顏色嬌美,青春逼人。偶爾紅袖添香,自然別有意趣。
但是,李陽當年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從小讀聖賢書長大,家中的丫頭被薛氏管著,李家家風嚴正,從來沒見過像這兩個妾這樣以色侍人的女子。
他心裡厭惡,雖然住在一個家裡,總有見面的時候,可他整個人如陽春白雪一般,對這種人既然看不慣,當然一見這兩個妾就避開,時候長了自然就讓人看出來了。
兩個妾都是在小時候就被人牙子帶著遠離家鄉,對人情世故雖然通透,但行事舉止卻走了偏門。她們看出家中大少爺不喜歡她們,沒有像一般女子那樣避開,而是想著送食、送物,事事殷勤一些,好把大少爺給攏落回來。
豈知她們越是如此行事,李陽越是看不起。他已經定了親,對男女之事也一知半解。兩個妾雖然進了門,但平常說話、作態不像他見慣的丫頭和別人家的太太、奶奶。
所以更加覺得她們不是良家女子。
他越避,那兩個妾越急,更加殷勤。甚至一日,他在屋裡唸書,一個妾看天氣炎熱,特地煮了一碗綠豆湯給他送去,又以‘長輩’自居,替他收拾桌上的書本、筆墨,讓他先休息一下,用一些解暑湯,書等一會兒再看不遲。
李陽當時就大怒,斥責她有辱斯文,行止不矩,讓她趕緊出去。
那個妾當時就調笑了兩句:“小少爺怎麼這麼大的脾氣?豈不知奴家也算是你的長輩?奴家特地送了湯來,你不說謝謝也罷了,怎麼還能趕奴家出去?好沒道理!”
她也是在以前的人牙子那裡說慣的,這種玩笑話也一貫無人當真,所以她說完呵呵嬌笑著走了。
李陽年輕氣盛,對這等女子看不起,卻又要顧忌父親的顏面,強把怒火壓在心底,又不許下人告訴薛氏。
晚上,在薛氏那裡強撐著笑吃了飯,回到屋裡就吐了個一塌糊塗。下人再也不敢瞞,趕緊報給薛氏。
小妾去給李陽送吃的送用的事,她是知道的,可覺得這也沒什麼。那兩個妾做了不少針線,李芾和她都有,這本來就是她們要巴結。
李陽不喜歡她們,薛氏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