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記得君長軒很早就說過:好好看著,在他與長然的爭奪之中,得舞陽者得天下,他信天命。她秦舞陽就是天命!而他的話也在今夜月圓之時得到了印證。
天下之爭先從北定的皇室開始爭起,會不會延及東雲與南紹,無人可知。她雖不是這場兄弟爭奪的繫鈴人,但這兩個男人卻硬是要把她牽進洪流裡,為他們做最後的了結。
因為他們都認為,戰爭從她而起,那麼無論輸還是贏,都必須由她來結束。她就像被洪流捲入無法上岸的人,浮浮沉沉最終將會湮滅在無盡深淵之內。
自有記憶以來,就受媽媽的薰陶,她不會像這時代裡的許多女子那般,依附男人而生,然後把伺候自己的夫君當成是唯一可鑄的事業。媽媽說,女人活著首先要獨立,這種獨立是從心而起的。當第一次看到長然代表北定來南紹修訂兩國通商盟約時,她頓然眼睛亮了,從未見過有人將白衣穿成如此謫仙氣質的,他青澀的臉,幾乎比父皇與長安哥哥還要俊美。
等他走時,她大哭了一場,媽媽就問她,願不願意去北定,當時她不懂媽媽的意思,以為去北定就能見到他了,毫不遲疑地點了頭。那夜,她聽到媽媽與父皇大吵了一架,可第二日父皇問她是否決定時,她堅定地告訴他決定了。
慢慢長大了後,她終於明白此去北定代表了是何意,原來那時媽媽就存了把她嫁到北定去的心。嫁給長然,這麼一個想法慢慢在腦裡浮現,只覺羞澀欣喜。她以東雲長平公主之姿入住北定皇宮,人人尊她身份高貴,而她其實只想要長然的陪伴。
似乎大家都在等她及笄禮成,然後東雲、南紹與北定,因她與長然的結合將結成永世良好。可卻就在那一天,誰也沒想到君長軒跪在堂下,請求賜婚,而長然則也同列,自願罷去太子一職。此番波瀾讓她驚在當場,她不知自己這及笄禮會如此轟動,更不知長然為何要如此。卻見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面色冷凝,沒了一絲溫潤。
一怒之下她也跪在堂下,請君伯伯成全她與長軒。於是,她嫁做他人婦,而他君長然奔赴前線而去,事後她冷靜下來就想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隱情,可君令一下難更改,只能認命。如果這是她和長然的結局,那麼只有坦然受之,以她的放下,換他長久安然。
可命運這東西從來不是你說了算,它會按著自己的軌道執行,而她終究改變不了這已經定好的棋局。
平心而論,她沒有恨過長軒。原本那些與長然共度的時光歲月,她是把他給忽略了的,只記得偶爾他會遠遠地看著他們,目光清冷之極。
他不像長然那般溫煦親和,總是帶著一層冷漠,他們兩兄弟的性情可算是火與冰的兩個極致。卻也正是這火與冰,最終碰在了一起,而且是至死方休。
有時候,她想或許嚮往著媽媽那種傲然氣魄,卻是無法真正匹敵,媽媽就是媽媽,世間只有一個寧染青,而她是秦舞陽。
當長軒站在她面前,將長然的那封信舉得很高時,他看到了沉冷的眼中有著流光。看著信上那熟悉的筆跡,悲哀的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君長軒,在向她炫耀一場令她心痛到死的勝利。而失敗的那個,卻是他的親兄弟。
君長軒說:秦舞陽,帶上一杯鴆酒,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他是那般孤傲且殘忍,明知她和長然在兩年前是彼此的傷心人,兩年內天涯相隔卻不相忘,如今卻依然要她去。很想問問他可知那個人是他皇兄,為何連最後一夜都要讓他不得安寧?讓這杯毒酒出自她的手,這要讓長然情何以堪?
看著他眸色中暗沉的情緒,赫然明白,這是一場報復!即便她不明白他的恨意是從何而來,可她卻切身感覺到了他對她的恨,那恨裡還包藏了對長然的。
對長然而言,她秦舞陽是軟肋,可對眼前這個男人來說,不過是他宣告天下勝利的證明。他要世人知道,君長軒贏了,見證者就是這個天下人口中的“得舞陽得天下”的秦舞陽。
所以,在他與長然爭得你死我活時,她沒有求他,在長然失敗的時候,她也沒有求他,而在此時即將送長然上路之前,她更沒有求他。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是長然的命,也是她秦舞陽的命。
終於她走進了禁苑,看到了那個誠然已兩年未見的人,昔日的郎朗少年,早已長成了英俊男子,他長得與他父皇一般模樣,飄逸如仙用來形容不為過。
他笑著說:“你來了。”
她無聲地走近,身後緊跟著長軒安排的侍衛,他們是來監督她賜毒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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