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笑得風清雲淡,彷彿討論的並非生死,而只是天氣如何。
回想宴蘇在危急之時以一顆石子,打落了潘世玉的那把刀,救了她一命,心中微暖。看到他唇色微白,唇角還有一絲血絲,心中不免生疚。是因為分心救她,所以宴蘇才會受傷吧?
他,也並非無情之人呵!
“生便同生,死便同死。” 她吸了口氣,突然之間,想通了。不管他對他人如何,對她林笙歌卻總不差。倒是她,時時欺瞞不停算計著他。
如今能與他共生死,她沒有一點畏懼,反而滿心歡喜。
他顯然吃了一驚,低頭凝視著她,薄薄的紅暈爬上臉頰,月色下的她,一臉無畏,又夾著柔情脈脈。
目光中的笑謔淡去:“真的願意與我同生共死絕不反悔?”
“是。”她伸出了手,第一次主動繞在了他腰間,將身子倚入他懷中,那明眸仰視著他,似乎是想最後看他一眼,記住他的所有。
“十三爺,快點把東西交出來吧!”
潘世玉又在叫嚷,直覺有些不妙。
“笙歌,你不需要陪我一同死。”宴蘇輕吐出一口氣,“我讓他們放你走。”
他既然敢說出這句話,就表明他一定做得到。
懷中的人兒卻一絲猶豫也不曾,便搖了搖頭,“我說過了,生便同生死便同死——”悠然而語,明眸卻充滿了林笙歌獨有的那份固執。一旦鑽入了牛角明知是牛角卻不出來的固執。
宴蘇心中實是矛盾,既得意又有些失落。
“是因為這副圖嗎?你怕我把圖交給他,所以才——”
林笙歌偎在他身前,十指相扣,緊緊摟住他的腰,輕輕地搖頭:“你負了曼兒,先前我的確是惱你,甚至是恨你入骨,可是現下——”她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眼眸流波,語未盡,意無限。
“現下——”宴蘇無意識地重複,長眉微皺。他是不是錯了?
“現下我才知,什麼叫愛之深,恨之切——”她悠然而續,縱然臉紅得成了紅煮蝦,那目光卻那樣認真,清澈見底,無半點虛情假意。
如果不是快死了,他必聽不到這一番真心話,必看不到她真情流露的一面。
眸光幽深,那得色,分明帶著驚悸。透徹骨髓。
他終是贏了,贏得了她的心。
可是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彷惑,竟然覺得有些不勝重荷。
柔情似長了千枝萬藤,緊緊纏住了他,令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扣在腰間的手指,也似生了根,入了骨,讓他不能掙脫。
耳邊一點響動,才回過神來,目光一掃,已掠見那銀麵人在悄悄靠近。
“站住!”
銀麵人卻毫不理會,冷笑一聲一式鷹擒手,張指便向他肩頭抓來。
“付爺救我!”突聞背後黑衣人驚嚎一聲,耳邊風聲襲來,他顧不得抓人,身子如柳一折,寒星點點,自耳旁飛過,削斷了一束髮。
回目只見山嶺上火光漫延,顯然是有大隊人馬趕來。
擒賊先擒王,不理會黑衣人的鬼叫,銀麵人疾如飛鷹,立即往崖邊的二人撲去。
宴蘇把手中的羊皮紙扔了出去,銀麵人身子一頓,果然反身去抓羊皮,宴蘇立即抱著林笙歌趁隙掠出,這兩下兔起狐落,快捷之極。
那銀麵人眼角一瞥,手一抓,羊皮紙被吸了過來,右手反掌,挾著巨濤拍岸之勢,凌空往二人拍去。
只要宴蘇鬆手,那麼以他的輕功,足可避開這一掌。但他低頭看了懷中人一眼,她若捱上這一掌,必五臟六腑俱裂,必死無疑!
身側是懸崖,避無可避,輕輕一嘆,只有賭一把了!
“抱緊我!”
“王爺!”張選驚叫,來遲一步,竟只能眼睜睜看著王爺抱著林笙歌似一片落葉,向雲深霧繞處飄落。
王爺瘋了!張選完全怔住了,連那銀麵人何時溜走也完全不知。望著腳下,只見雲深霧厚,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合歡谷
白雲悠悠,隱見峰巒青幽。
三棵百年老松下,結著一個草蘆。
“你怎麼又回來了?”草蘆裡的聲音有點漏風,因為說話的人門牙快掉光了。
“我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師父還住在這裡。”宴蘇的聲音,一貫的平靜無波。
“我雲遊四海回來了,不行嗎?”老人吹鬍子瞪眼睛。
“我中了毒。”宴蘇便撩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