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有個模糊的男聲說了句什麼,趕忙和老師再見就朝外走。
正坐在地上穿鞋的陳謐回頭看看她,點了點頭。
寧遙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兩人下樓梯。
一前一後。
又像是之前。只是這回樓梯裡有光。照在他身上,又反射進自己眼睛,資訊傳回大腦,留下他的模樣。頭髮隨著動作微顫,姿勢良好,筆直而乾淨。兩個一起補習的女生在後面拉住寧遙,指指前面的陳謐。
“認識?”偷偷地問。
“……嗯。”
“以前卻沒見他來過啊。”
“……嗯。”
“不熟麼?”
“……嗯。”
真的不熟,每次見到的都是之前不瞭解的樣子。好比黃衣服,到白衣服,到這次的灰衣服。或者是從下往上看見的衣襬,到敞開的領子,再到這次的圓領衫。更關鍵的是從不苟言笑,到怔忪的神色,到點頭,像認識一個熟人那般點點。
不是“不知道的那些”。
只是“只知道這些”。
但即便只知道這些,卻已經因為走在身後幾步,就說不出話。
出了這個小區,走一段林陰路,寧遙不知道種的是什麼樹。總之入秋葉子還沒掉。那兩個女孩朝另一頭走,寧遙便和她們擺擺手說再見。再回身,陳謐已經離開好幾米遠。忍不住小跑著跟上去,直到男生察覺了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年華是無效信(五)(2)
“你也往這邊?”
“嗯——”
“坐幾路?”
“574。”
“那是同一個站臺。”
“你坐?”
“584。”
“差了十。”寧遙開著玩笑。
“有趣的想法。”男生的評價反讓她有些害羞。自己像小學生嗎?
夜濃下來。鬱結在一切物體四周。
兩人繼續一前一後地走。
從遠處傳來逐漸激烈的雨聲。一直抵達自己的頭頂。交迭波折。像樹上流動著一條河。
又動盪又縹緲的聲音。
寧遙感到陳謐的腳步明顯一頓。
“不是下雨。”
“啊?”他轉過身。
“第一次我也以為是下雨。只是風的聲音。”寧遙笑著,“雖然聽著很像。”
無形的雨點落在葉脈上,順著大致的方向聚起水流,然後沿著枝和杈,漸漸匯到一起。帶著潮悶氣味從東面往西面流,催動大片大片的樹葉。
好像河。
年華是無效信(六)
其實如果可以,一邊想做的是平凡無奇的女生,四十分鐘、四十分鐘、四十分鐘的課。眼保健操偷懶做,因為並不相信那真會對近視起到作用。然後在抱怨著日子又慢又無聊的同時,做好了長大後對此刻的緬懷準備。和老爸老媽不時吵架,又哭又叫,不怕鄰居聽不見。有親密的朋友,可朋友和朋友之間不是如常人想象那樣不同。
如果可以,一覺醒來,渾然不知昨天去了哪裡,而整個夜晚還在被子裡留有餘溫,卻又快速散去。
全能輕鬆卸在身後。
如果沒有那些突然釘住自己的東西,一夜之間破土而出。從此在內心深處暗暗揣摩的故事,可以把它們託到稍微暴露的地方,也沒有關係。
寧遙原本做好了與王子楊周旋多天的精神準備,卻突如其來地功敗垂成。原因不在寧遙,而是王子楊自己轉移了注意力。這天早上她在座位上坐下後沒多久就突然變得神神秘秘,隨後與寧遙猜的一樣,王子楊把一封信遞了過來。
“情書?”
“好像是……” “幹嗎給我看。”每次都要給我看。
“你看看啊。”
“你私人的東西,別給我看啊。”
“那算了。”看她有些惱怒地扯回東西,寧遙又皺起眉頭。
“好了好了,我想看的。”
幾乎王子楊所有關於感情的細節寧遙都會參與其中。她收到了情書,寧遙會看。她和男生打電話時,寧遙坐在一邊。因此也有不少人透過寧遙來做中介,寧遙也幫著王子楊拒絕了更多人,煩不勝煩。
寧遙曾經猜想過,自己是不是對於王子楊有一種不可避免的妒忌,從而影響了對於她的全部判斷。可隨後又發現,原來寧遙對於王子楊的所有不滿都是因為妒忌。妒忌她的新腳踏車也好,妒忌她的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