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2 / 4)

女孩大嚷大叫,父親則好言勸慰。看來世界安然無恙。人們在圖書館借書,站務員向無票乘車者投以火眼金睛,賽馬場的馬在雨中飛奔。

“關於民房拆遷的資料,”女孩解答對方提問的語聲清晰可聞,“下5 號書架上有3 冊,請到那邊看看。”

接著又向對方說了什麼。

“抱歉抱歉,”女孩返回拿起聽筒,“OK,好了,研究會就算啦。肯定給大家說三道四。”

“對不起。”

“沒什麼。反正這一帶河裡魚已死絕,我的研究成果遲一週報告也無所謂。”

“那怕也是。”我說。

“在你那裡吃?”

“不不,我的房間報廢了。電冰箱一命嗚呼,餐具也幾乎蕩然無存。做不成飯菜。”

“知道。”她說。

“知道?”

“嗯,不是收拾得很整齊嗎?”

“你收拾的?”

“當然。不行麼?今早上班順路前去送另一本書,發現門掉了,裡面亂七八糟,就打掃一下,上班倒是晚了點兒。也算是對你招待的回報吧。幫倒忙了?”

“哪裡哪裡,”我說,“實在求之不得。”

“那,傍晚6 點10分左右能來圖書館門前接我?只有星期日6 點閉館。”

“好的。”我說,“謝謝。”

“不客氣。”說罷,女孩放下電話。

我正在尋找吃飯時穿的衣服,胖女郎從衛生間出來,我把毛巾和浴巾遞給她。女郎接過卻是不動,在我面前佇立片刻。洗過的頭髮緊緊貼著額頭和臉頰,尖尖的耳朵從中直挺挺豎起,耳垂上仍戴著金耳環。

“總是戴著金耳環洗澡?”我問。

“那自然。上次不是說過麼?”女郎答道,“絕對掉不下來。別擔心。喜歡這耳環?”

“是不錯。”我說。

衛生間晾著她的內衣、裙子和襯衫。粉紅色胸罩粉紅色三角褲粉紅色裙子粉紅色襯衫。泡在浴糟裡一瞧見這些物件,兩個太陽穴便一剜一剜地作痛。我本來就不喜歡什麼內衣長筒襪晾在衛生間裡。原因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喜歡。

我三下五除二洗了頭髮,洗了身體,刷了牙,颳了須。而後走出衛生間拿浴巾擦乾身體,穿上褲頭和長褲。儘管鹵莽的行動接二連三,但腹部傷痛卻比昨天輕了許多。洗澡前我甚至想不起還有傷口在身。胖女郎坐在床上,一面用風筒吹頭髮一面繼續看巴爾扎克。窗外細雨依然,沒有止息的跡象。如此目睹衛生間晾的內衣,床上坐著女孩用風筒吹髮看書,外面細雨飄零的時間裡,我恍若回到了幾年前的婚姻生活。

“不用風筒?”女郎問。

“不用。”

風筒還是妻子離家出走時留下的。我頭髮短,用不著吹風。我坐在她身旁,背靠床頭閉起眼睛。一閉眼,黑暗中便有各種顏色時閃時滅。想來,我足有好幾天沒像樣睡過覺了,每次躺下都有人來把我叫醒,以致現在一閤眼皮,頓時睡意急不可耐地將自已拖進深重的黑暗,猶如夜鬼之手企圖把我拉入暗處。我睜開眼睛,雙手搓臉。由於時隔好久才洗臉刮鬚,面板緊如鼓面。搓臉簡直像在搓別人的臉。被螞蝗叮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痛。想必兩條螞蝗沒少吸我的血。

“噯,”女郎把書放在一邊,“真的不想讓人喝精液?”

“現在不想。”

“沒那個情緒?”

“嗯。”

“不想同我睡覺?”

“現在不想。”

“嫌我胖?”

“哪裡,”我說,“你的身子十分誘人。”

“那幹嗎不想睡?”

“不明白。”我說,“原因我不明白。總覺得現在不該同你睡。”

“是出於道德上的原因?還是因為違揹你的生活倫理?”

“生活倫理。”我重複一句。這四個字眼很是不同凡響。我眼望天花板思索了一會。

“不,不是,不是那麼回事。”我說,“兩碼事。可能近乎本能或直感吧。或者同我的記憶倒流有關。很難解釋清楚。其實我現在極想同你睡覺,但有某種東西從中作梗,說眼下不到時候。”

女郎胳膊支在枕頭上凝視我的臉。

“不是說謊?”

“這方面是不說謊的。”

“真那樣想?”

“那樣感覺。”

“可有證據?”

“證據?”我愕然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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