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愷對視一眼,轉而拱手回道,“我等也只是善加接待,有些話是不太好說,這位王大帥為人略有些自負,卻也是知進退,頗有才幹的人,主公應厚待禮遇,若得其相助,接下來的事情將事半而功倍。”
章鉞點點頭,心裡明白了,李良弼等人只是州刺史級別,與王彥超這等資深厚的老帥身份不對等,要知道王彥超可是仕晉、漢、週三朝,影響力很大,人脈關係廣,要讓他甘心到帳下聽用可不大容易。
而且先帝臨去時調他到蘭州,他也算識時務,左右為難之下在朔方裝病不去,還是宣崇文親自去見他才肯到任,然後形同軟禁,他當然不爽了。
見王彥超這個架勢,章鉞就知道他是在表達不滿,或是要發飆了,當下緩步上了臺階,煞有介事地拱手笑道:“呵呵……這天氣是有點熱,德升兄坐在這兒納涼,不如隨我到東園涼亭,那兒才叫涼快!請!”
王彥超一聽,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目光銳利地看了章鉞好一會兒這才微微點頭,緩緩起身大步就走,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章鉞看向李良弼和溫元愷,笑道:“晚上後宅前堂上設宴款待,你倆也過來作陪!”
李良弼兩人點點頭停步恭送,章鉞穿過大堂,沿走廊進二堂繞過東院牆月洞門,這兒是有個小花園,幾棵果樹環依小徑,直通到東北角處的池塘邊涼亭中,王彥超在前快步而行,進了亭子看著滿池開得正豔的荷花,以及岸邊那幾株垂柳,有些怔忡出神。
章鉞最近忙得很,沒什麼心情賞景,見王彥超這樣子便猜到,他大概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便上前在石凳上坐下,笑道:“當今時勢,不知德升將軍如何看?”
王彥超回頭看了章鉞一眼,一揚下巴冷哼道:“某一介武夫,素來功微,承蒙太祖和先帝恩寵,只知兢兢業業以報聖恩,卻不似某些人,處心積慮挾兵以固龐,擅調邊鎮以圖謀逆,其心可誅!”
章鉞一聽,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道:“王德升,虧你也自稱武夫,卻看不清時勢!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值此亂世,武夫更應該以天下為己任,而不是泯然眾生,人云亦云!你也是任幾鎮節帥,當知民生疾苦,國事多艱,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朝庭禁軍潛藏危機,中書宰臣緊握相權五朝而不倒,武夫手握百萬大軍也難以參政,某且問你,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自是……自是郭家天下!”王彥超一臉震驚,看著章鉞吶吶說不出話來,下意識認為是郭家天下,可又覺得底氣不足。五代更替,正統觀念在武夫心中,其實已經很淡薄了,而且那些意識形態的東西,沒幾個武夫能看透。
章鉞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錯了!這天下既不是郭家的,也不是你我這等武夫帥臣,而是那一代一代交接的文臣士大夫,你懂了麼?”
王彥超面露若有所思之色,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一點什麼,可認真說起來,朝代不都是如此麼,就算是皇帝也多是武夫,又何嘗不是習讀儒家經典的,而武夫大多隻是粗通文墨,以卑賤之身而驟登高位,往往肆意貪掠,挾下而擁上,何談什麼忠孝。
而文臣把持國家大權,某些方面說起來是有大功的,至少在這個動亂不止的年代保持了一點安寧。可也正是他們的自行維護、固步自封之舉,已至於地方州縣吏治敗壞。而中樞官制的混亂,卻多半都是一窩一窩的皇帝們造成的。
這樣一想,王彥超頓時一頭霧水,心中徹底迷茫,不知這個世界為什麼突然就變了。中樞和皇權的不穩固是一個問題,而藩鎮又加劇了這一現象,就算現在節帥能調動,威權也大大削弱,但弊病並沒得到根治。
“就算是有這麼多弊政,可你擅自調兵駐防潼關,又從涇州調兵五千進駐永興軍府,關中節帥噤若寒蟬,就算你持有節鉞,執掌行營大印,要令他們心服卻也難吧?何況……這權柄得來的也不光彩……”
“不!王德升!這一切都不重要,簡單說,成者王侯敗者寇,而你……也到了作出選擇的時候了,章某雖誠懇挽留,但如果你不願共圖大事,某可以派人送你去東京,言盡如此,自行考慮吧!”
王彥超既然到過蘭州,那對自己的實力應有很深的認知。說起來當年高平之戰時,還得罪過自己,後來徵夏綏,自己也只是參劾了他一次,都算不得什麼大事。章鉞說完大步離去,自回後宅沐浴更衣,換上一身乾淨的圓領紫袍到前堂時,李良弼和溫元愷兩人正在用茶,見章鉞進來連忙起身。
章鉞見王彥超沒來,便問道:“你們邀請過王德升了嗎?”
“剛派人去請了,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