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后遲疑了一下,又看向坐得身姿筆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木然之態的章鉞,仍是很小聲問:“章相公收復河湟,勞苦功高,對海西蕃人也最為了解,是否另有看法?”
“並無!臣附議!”章鉞微微躬身拱手回了一句,然後就瞥見左右眾人目光一閃,臉色各異。
就算是明擺著的事又如何,讓別人領兵簡直就是笑話,且不說調不調得動鎮兵的問題,連僧林佔袞都是自己所控制的人馬,到時你堵不回去,就兵進關中。僧林佔袞打下關中,也就是自己拿下的地盤。不過目前看來,王樸可能還沒反應過來。
“章元貞!你怎麼看?”王樸從坐榻上跳了起來,厲聲大喝道。
“某沒什麼看法,軍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某覺得暫時沒什麼可補充言論。”作為穩操勝券的一方,章鉞端正地坐著,雙手扶著膝頭,臉色平靜,語氣平和。
王樸這一聲厲喝,基本等同於把事情挑明瞭,眾人都一齊看著章鉞,時而又看看氣得渾身發抖的王樸,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想太后卻是很明理,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勸道:“二位卿家看來是有些誤會,不要爭了,要不還是先廷參再議吧?”
“稟太后!臣以為不必,請賜下節鉞,臣願率兵出征!”王樸也許是想明白什麼,忽然躬身請旨道。
章鉞一陣愕然,王樸竟然要請節鉞統兵出征,不過想想就啞然失笑,並不出聲。節鉞就是一把玉斧,就像兵符和帥印一樣,只是一個像徵性的物品,要看拿在什麼人的手裡。若自己手持節鉞,那就是如虎添冀,一唿百諾,生殺予奪,但他王樸就是拿了,哪怕把小皇帝帶上也沒用,估計這是悲憤交加,被氣得失去理智了。
“王文伯!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從未統兵出戰過,能有勝算嗎?”魏仁浦終於開口,不過言語神色卻是有些悲慼。
“先帝在時,如此厚待諸將,爾等都是軟骨頭嗎?”王樸伸手指點著韓通、袁彥、趙匡胤三人,見無人回應,當即就氣得七竅生煙,雙目通紅,忽又長嘆一聲,緩緩伸手取下頭上烏紗幞頭,噗嗵一聲跪伏在地,嚎哭道:“太后!陛下啊!臣無能,既不能為陛下分憂,請允許臣乞骸骨辭官歸裡!”
“文伯!你這是作甚?萬萬不可!”範質一聽急了,立即起身上前勸說,不想王樸力氣挺大的,一把就將他推開了。
“吵什麼吵?演戲有什麼用?看來……某不能不說兩句了!”章鉞也取下頭黑色紗羅幞頭,旁若無人地拿在手裡把玩著,慢條廝理地說道:“自中唐設立藩鎮以來,動亂近兩百年,這個時間不短吧?至今了幾朝?幾位皇帝?誰解決了?
三省六部制本來是好的,皇帝一掌大權,真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樞密使、中書令都算個鳥?他們把官制搞了個一團糟,誰考慮後代子孫了?自黃巢之亂後,仍年年有戰,可實際人口是年年有加的,財稅上漲了嗎?
一百多年了!天下一統了嗎?連一個小小的山北雜胡都收拾不了,真是丟盡了我泱泱華夏的臉!真以為幽州收復了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是你們太聰明!我章人某傻了!”
這口氣在章鉞心裡憋了很久,這回總算是一吐為快,可這話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好爭的。要麼你們聽我的;要麼,我就看著你們玩!
眾臣眼見章鉞發飆,被問得是一楞一楞的,直到他一把甩下紗羅幞頭,轉身拂袖而去了,這才回過神來。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嘆息,陸續向太后和小皇帝躬身施禮,退出了金祥殿。(未完待續。。)
第0571章 叫你吃豆腐
海西蕃酋寇邊,議出兵的事,被章鉞一連串發問給攪黃了,不但再也議不下去,朝庭的威權再一次深受打擊。很簡單的事,明顯就是章鉞在背後的推手,目的就是離開東京回西北。
可是,誰要是答應,必將為千夫所指,就算是暗中投靠章鉞的人,這時也不敢輕易開口。而章鉞自己,也不能強行索要詔書,那就真是逼宮了。至少目前還得維護朝庭幾分威信,保持對地方節鎮和東京禁軍的控制。
於是,當天章鉞再沒去樞密院,下午派人去禁中看看,聽說中書幾位重臣也各自回家了,一時,中書、樞密及六部堂官都回去奶娃了,只有一些副職和小吏在默默值事,帝國的心臟陷入可怕的僵死局面。
次日一早,章鉞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樞密院,結果,沿途不論是守衛士兵,還是值勤小吏及雜役,以及在簽押房裡的主事官,都鄭重其事地跑出來躬身行大禮。
章鉞心裡大驚,避之不及,還沒到自己簽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