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見章鉞率隨從過來,遠遠拱手致禮,不過沒說什麼。章鉞笑著還了一禮,見吊橋口一大群人直皺眉,正猶豫著要不要喝令閒雜人等迴避,趙匡胤得慕容延釗提示,主動過去遣散了眾人。
章鉞面露微笑,卻並不領情,怨隙已生,又是宿敵,說什麼場面話都沒用,自行進了外城,沿廣通橋大街南下,到舊宋門轉進內城就是汴河大街,一路到汴河西便橋轉進南街,很快就到了家門口。
前院高大而華麗氣派的漢白玉闕門牌樓上浮雕有“秦公府”的石雕大字,宅院基坐檯階下兩側的鎮宅神獸氣勢不凡,兩名年老家僕正在臺階下灑掃,不時抬頭張望,一見家主的車馬隊過來,立即大喊道:郎君回來了!快開中門!
朱漆銅釘大門很快開啟,孟管家帶著一群僕役家丁快步跑出來恭迎見禮,章鉞揮揮手,讓他先安頓李多壽、莊少、薊平文等隨從親兵,邁步走進前院大門,就見二道中門口,符金瓊帶著侍妾六七人立於廊簷下,孩子們歡唿著小跑過來,大喊爹爹!
程雅嬋生的庶長子章晗、楊君萍生的庶長女章萱、卞鈺的嫡長女章薇這三個孩子都生於顯德二年,已經四歲了,說話口音明朗,眼睛明亮,歡笑著伶俐活潑。
章鉞一身疲憊不冀而飛,心神也放鬆下來,大笑著一手抱起一個,薇兒落在後面撲了個空,拉著衣袍下襬不撒手,急著大叫著:“爹爹!還有我啊!我也要抱抱!”
“薇兒!別鬧了!爹爹剛到家需要休息,得空才能陪你玩!”卞鈺在旁喊道,見女兒也不聽她的,只好上前將她抱起。
“張嬸!帶孩子們下去玩,免得吵著!”符金瓊招唿一聲,內宅僕婦便帶著兩名婢女過來,章鉞只好放下孩子們,這次路上事多,忘了帶些小玩意兒,好言哄著孩子們走開了。
左右看看,也沒見老爹章永和出來,章鉞心下訝然,招唿妻妾們過中門,繞過中堂進了後宅北堂,與符金瓊隔案坐於屏風下,卞鈺、程雅嬋等幾名妾室隨意地坐在兩邊相陪。
“年初二月時,遠在西北的二郎派人送信回家,要與宮中御醫梁奉御的孫女備辦婚事,接阿翁去西北主持,見你也沒回來,信中就沒與你說這事。”符金瓊目視章鉞,一臉怪怪地笑著說。
“嗯……是了!前年在涇州時,小倆口已是郎情妾意,他們自願,我這做兄長的還能棒打鴛鴦?可梁著那時來京了,之後又隨駕從徵,肯定是知道的,但他沒來找我說這事啊!”梁奉御就是涇州名醫梁著,現在還在皇帝身邊為御醫,章鉞都很久沒見著他了。
“他是女家,還能主動找你提親?他孫女都懷上了,二郎都快做爹了,如此傷風敗俗怕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咧!說來那梁家小娘怕也是個狐媚輕浮的性子,二郎多老實的一個小郎君,咋就做出了這等事來呢!”
未婚先孕,就算開放如盛唐也是有違禮法,會遭人唾棄的,無論在男女兩家看來,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不過二郎既已打算娶梁著孫女為正妻,這事也沒什麼矛盾,又不是強搶民女,不算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哈哈……原本還想著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這小子還知道生米做熟飯,有主見得很吶!為兄倒省事了!”見妻子很是生氣地數落,章鉞大笑著稱讚道。
那小娘聰慧通醫術,又沒爹孃,自小隨祖父長大,這出身倒和卞鈺有些相似,接人待物方面都是有點大大咧咧,對世俗禮法不怎麼在乎,可也不算狐媚輕浮啊,哪有她說的那麼不堪,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嘛!
梁著前幾年治好了中書舍人扈載的病,又被他召來東京給王樸治病,結果被王樸和扈載轉而舉薦給郭榮,被親賜為奉御,雖然地位低點,但常在宮內行走,等等……
想到這裡,章鉞忽然醒悟,這門婚事暫時還不宜公開,怪不得梁著也沒來找自己,皇帝病重的時候,正異乎尋常的警惕,這時去與他身邊的御醫接洽,竟然還結為親家,那可是大忌,若被有心人發現,小事也會變成大事。
“哼!難道你家門風竟是這樣?也不管人品好不好就先把事情辦了,要是個不通事理的進了門,看你怎麼辦!”符金瓊聽章鉞這麼一說,面露愕然,不由沒好氣啐了一口。
“雖說長兄如父,可也不好管太寬吧!將來他們小倆口還能傍著我們過日子?行了……我先去洗浴更衣,晚上家宴,記得把孩兒們都帶上,小的還沒取名,也抱過來熱鬧一下,正好把名字一併取定!”
章鉞現有六個孩子,三男三女,但其實都不熟,家中事務都是符金瓊處理,章鉞平時在外的時候多,現在回家了自然都要看看,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