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一盆案頭菊花,掐去枯葉,自嘲道,“好事兒他們是想不到我的,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能為什麼?我二舅舅家的寶玉表哥訂的是甄家的姑娘,這尚未過門迎娶,甄家就惹了官司,抄了家,以後是個什麼情形還不知道呢?榮國府沒有不擔心的,這是找我打聽訊息來了。或許還有別的事,可這也不與我相干,不問也罷。”
徒景辰佯嘆道,“說起來也是朕心上的一樁煩事,宜妃好不容易有個孩子,還掉了。因宜妃連日心中悲痛,引發舊疾,朕免了榮國府的人進宮探視,或許是他們心焦,又無訊息,便千方百計的找到了你這裡來。”
林謹玉折下一枝菊花,拈在手中,低頭嗅了一嗅,勾唇道,“正經掉了兒子的這頭兒還不急呢,他們急個啥,不知所謂。”對著徒景辰露齒一笑,“皇上即有恩典,不如一併賞了臣,臣也去當回報喜鳥兒。”
徒景辰道,“朕看你這身子不好,一半是聰明得太過了。你既然想得這個巧宗,明日就來當差吧。”
吳子憂病倒郊別院
徒景辰怪不得誇下海口說陪許子文在別院住幾天,原來早下旨奉上皇太后移駕效外溫湯行宮,而許子文這處別院原是公主的嫁妝,離皇帝的行宮是極近的,馬車行程不過半個時辰。
皇帝即到了行宮,大半有權有勢的臣子也都搬到了行宮附近各自的別院來。如今到行宮當差,路程倒比以前近了許多,讓林謹玉大為吃驚的是,才幾天沒見,吳憂憔悴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衣服掛在身上,像只被肩上的兩根肩骨撐著,一陣風就能吹走的纖弱,正在收拾奏章的手慘白的沒有半絲血色,暴出青色的血管。
林謹玉嚇了一跳,拉過吳憂袖子,焦聲問,“子憂,子憂,你怎麼了?”
吳憂輕咳了幾聲,抽回手來,明媚的桃花眼中含著一抹冷然,低聲道,“林大人,這是內閣,注意儀表,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我怎麼了,你還不清楚嗎?這都是拜你所賜。”說著,單薄的身子晃了幾晃,撐案方才穩住,額間已沁出一層薄汗,低頭翻開奏章,吳憂道,“林大人自便吧,本官要忙了。”
林謹玉咬了咬嘴唇,他也不想把吳憂供出來,可明擺著瞞不過去,誰又不想活著呢。低頭去幹活了,林謹玉側耳就聽到吳憂一會兒一陣子的咳嗽沒個停歇,連徐碩都忍不住問了一句,“吳大人可是身子不爽俐?”
吳憂搖搖頭,沒半點兒以前的精神。
徒景辰沒一會兒就到了,如今正趕上秋收,各地稅收到庫,皇帝手裡有錢,也沒啥難事兒,徐碩說起江西糧道上的許大人因病歿了,除了朝廷賞的喪葬銀子嘉獎令之事,繼位的官員也要商議,徐碩擬了幾個人,徒景辰皆不大滿意,想了想問道,“工部郎中賈存周品性如何?”轉眼看向半低頭坐著的吳憂,問道,“吳憂,你是工部尚書,賈存周差事上可還幹練?”
吳憂起身回道,“一般。”
徒景辰噙著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的嚼過,笑道,“一般?這是個什麼意思,是好,還是不好?怎麼連句明白話都沒了?還是朕問得不清楚!他在任上可有出過什麼差子?”
“回皇上,沒有。”
“嗯,可見是個穩重的。”徒景辰轉眼看向林謹玉,“謹玉,朕記得你跟榮國府是親戚來著吧?”
“回皇上,是,賈郎中是臣的二舅舅。”林謹玉實在誇不出口,說賈政適合這個職位。除了這句話,也無別的可回。若是贊賈政好,林謹玉總覺得違心,說不出口。徒景辰到底年紀大,也無恥些,繼續說,“朕只知道他父親賈代善是個能幹的,對賈存周倒知道的不多,謹玉,你親舅舅,你倒是說說吧。”
林謹玉硬著頭皮道,“這,臣是晚輩,倒不好評論長輩。”
“在朕這裡,你首先是朕的臣子,叫你說說,怎麼了?這麼難啟齒?有什麼掛礙不成?”只想沾光,怕好事兒都被姓林的佔去了去,徒景辰就得為難為難林謹玉。
在座的都知道林謹玉同榮國府之間的齷齪,林謹玉恭恭敬敬的憋出了一句話,“臣那二舅舅是個老實人。”
吳憂被逗笑了,不承想又是一頓撕心裂肺的咳嗽,握著拳掩住唇,蒼白的臉頰添了幾抹潮紅,眸中似含了幾多星淚。徒景辰眼睛往吳憂身上一溜,道,“這江西糧道是個要緊的差事,就得老實人來辦。”
待到晌午,內閣也就散了。吳憂一路走一路咳,林謹玉跟在一畔,像個小尾巴似的,連個屁也不敢放,若不是穿了身官服,活像吳憂的跟班兒隨從。吳憂是華麗麗的容貌,就是如今在病中,也不減半點風情,林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