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不盡。只是聽說外祖母的身子不大安了,想見大爺呢。”
“有什麼好見的呢?”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許玉琳勸道,“外祖母也是八十幾歲的人了,既然說了這話,就當是看著母親的面子,大爺趁著明兒個休沐,就去瞧瞧吧。”
“備些補品藥材。”
林謹玉是頭一遭到抄家後的賈家的住處來,雖然是北靜王主審,案中多有偏頗,可北靜王再偏也不會昏頭去給賈家洗白打皇上的耳光,賈家的敗落在抄家的那一刻已經註定。
賈家諸人都住在一座二進小院兒,此時一應丫環僕婦都無,邢夫人等俱都是荊釵布裙,光彩不再。賈赦賈珍都被髮配了,當初偌大的賈家,能主事的就剩下賈政賈璉,賈政唯唯中帶了一絲羞愧,還是賈璉言語活泛才使得氣氛不大僵持。
林謹玉很久沒見過賈母了,最近的見面是在林黛玉的訂親宴上,此時賈母仍是雪白的頭髮,臉色泛黃,唇角下垂,帶著一股老人的氣息,半昏睡的蓋著一床枯草青的被子躺在床上,王夫人李紈在一旁輕喚了幾聲,賈母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定神看了一會兒,緩緩的點了點頭,掙扎著要坐起來,王夫人邢夫人忙扶住了,在賈母背後疊放了兩個枕頭,賈母看了賈政等一眼,淡淡地道,“你們先出去吧。”
待眾人退去,賈母指了指身邊的椅子,林謹玉過去坐了,只是靜靜的望著賈母,未曾開口。賈母噓嘆,“你不像你的父親啊。”
林謹玉勾唇笑了笑,“我怎敢與父親相提並論?”
“不。”賈母搖了搖頭,“你比你父親厲害,手段也好,會做官……我叫你來,一是想再看看你,知道你怨恨我,臨死前還是想見見你,到了地下,也好跟你母親說說你的近況,叫她放心……還有,你舅舅們脫險,多虧了你幫忙……也是要謝你。”
“外祖母客氣了,該做的我自然會做,親戚情份,就是看在母親的面子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賈母長長的嘆了口氣,“賈家在我手裡敗了……是我愧對祖宗,也愧對你外祖父的一番苦心。自古獨木難成林,你在朝中總要有人支應……二太太對不住你,是她短淺無知,可自你來了京都,你兩位表哥對你都未曾半點失禮……璉兒自幼不愛念書,不過外事上圓融,還有寶玉,唸書有靈性,雖比不得你,日後科舉上也會有成就的……你們是親姑舅表親,不比外人強麼?謹玉,外祖母沒有別的事相求,只求你們兄弟互有照應幫度……”
林謹玉溫聲道,“兩位表哥自是不凡的。我才做了幾天官,又知道什麼呢?璉表哥有王大人這樣的岳父,寶玉表哥更不必說,乃王大人的親外甥,王大人儒雅睿智,稍加點撥,兩位表哥自然前途無量。”
賈母眼神一冷,盯住林謹玉,聲音發顫,“你不願意麼?”
林謹玉臉上帶了幾分閒適,賈母很快鎮定,“我知道,你岳父家極有權勢……可自古外戚干政就是大忌,為官者狡兔三窟,給自己多留條路不好麼?”
“這就不勞外祖母操心了!”林謹玉不客氣的打斷賈母的話,“當初我剛到京都時,也沒見外祖母沒這樣關心過我的將來,如今外祖母纏綿病榻,更不必在我身上費心了!我一個四品小官兒,幹些零零碎碎的活兒,領著俸祿養活妻子,犯不著去做什麼犯大忌的事,也無需狡兔三窟!”
賈母哪聽過如此冷厲堅硬之話,頓時氣得眉眼倒豎,好半天說不出話,半天指著林謹玉道,“我真不知道是哪裡對不住你了,讓你這樣防著賈家,你母親雖遠嫁多年,到……到最後也沒得見一面……可我待你們姐弟是與寶玉一樣的……”說著已是老淚縱橫。林謹玉見賈母如此作態,冷聲道,“外祖母真不知道什麼地方對不住我麼?”
“不知道就罷了。”林謹玉似笑非笑的瞟過賈母蒼老的面容,“那就跟外祖母直接說吧,您也說了我不像父親,特別是脾氣,更不比父親溫文雅緻。我對賈家已經盡過力了,外祖母不要以為在皇上跟前進言是隨便可以說的,我與王大人都是冒著失官去職的風險才將賈府的官司轉到了北靜王手上。我做這件事,看得並不是外祖母和舅舅表哥的面子,是為了過逝的母親!外祖母,我的母親即便過身之後仍惠澤貴府,您該知足了!”
“您若覺得我林謹玉無情無義,儘管到外頭說去!我言盡於此,告辭了。”
林謹玉真覺得賈母腦子不正常,她以為自己還是榮國府內高高在上的一品公爵夫人麼?就算仗著輩份高,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德行再開口!竟然敢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要他照看賈家,說到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