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是門好親戚,說不得以後有事兒還得指望著他們呢。別人不說,媽跟姨媽是親姐妹,也沒得為了銀子生疏,就跟以前一樣,咱們只當去親戚家走動。這事兒是姨媽家理虧,嘴上不說,心裡都是分明的。他欠了咱家的情,難道還能遠著咱家不成,媽只管照舊過去,自老太太到姨媽誰能不對媽媽客氣三分呢?”
薛姨媽嘆口氣,拉著女兒的手,半天才道,“我的兒,你說得有理。媽問你一句話,你莫不是還戀著寶玉呢?”
薛寶釵將臉兒一紅,低頭微聲道,“媽媽說什麼呢。”扭臉兒不說話了。倒不是說賈寶玉真就這樣好,讓薛寶釵至今戀戀不放。只是說親這一年間,薛寶釵見了太多人家兒,心裡總是不自覺的拿去跟賈寶玉相比,總是有許多不如意之處。何況賈寶玉對女兒溫柔小意,最是體貼不過,自然在薛寶釵心裡留了幾許痕跡。
薛姨媽看這光景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眼圈兒一紅,摟著薛寶釵道,“我的兒,寶玉都訂親了,算了啊,以後媽給你說一家比寶玉強百倍的。”
“媽別說了。”屋裡也沒其他人,薛寶釵輕聲道,“自古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女兒插嘴的地兒呢。我是勸媽別跟姨媽生份了呢,姨媽縱然有不對的地方,可他們那府裡,媽還不知道麼?哪裡是姨媽能做得主兒的?哥哥跟寶玉到底是姨表兄弟,哥哥在外做生意,哪兒能沒靠山,若跟寶玉璉二哥走得近,榮國府的名頭兒咱們拿來就可以用,省了多少事兒呢。想著那府裡的賴總管家的兒子,不就是得了他們府上的照應才做到州官兒了麼?如今銀子沒指望了,咱們只當幫襯了姨媽家,只是若媽媽一昧志氣,再失了榮國府這棵現成的大樹,豈不更是得不償失麼?”
女兒這樣的懂事明理,讓薛姨媽更加憐愛疼惜,想著薛寶釵跟榮國府的幾個女孩兒都熟的,便帶了女兒一道兒過去。賈母說了幾句話,想著薛家一番好意,只管拿出親戚間的客氣來,吩咐下人治酒,宴請薛姨媽母女。
薛姨媽聽說探春定了牛伯爵府上的哥兒,嘴裡很是誇讚了幾句,心中即羨且妒,這樣一個庶出女孩兒都能做的這樣好的親事,怎生她的女兒就這般的坎坷呢。
吃了酒,老太太休息,薛寶釵去了探春房裡說話兒,薛姨媽則到了王夫人那兒。現今王熙鳳回了孃家,王夫人在府裡當家做主,無數的丫環媳婦婆子圍奉伺候著,可不是以前在佛堂唸佛的淒涼光景了。
一時丫環奉茶退下,薛姨媽嘆道,“看到姐姐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一句話倒把王夫人的眼淚說了下來,薛姨媽起身遞上帕子,勸道,“姐姐這是做什麼,妹妹好不容易來一次,倒惹得姐姐傷心了。”
王夫人拭了淚,“我看寶丫頭越發出息了,可有人家兒了?”她心裡是真有幾分愧疚,先前想著把薛寶釵配寶玉未嘗不是真心,如今只得說一句造化弄人罷。
“正說著呢。”薛姨媽溫聲道,“倒是探丫頭好福氣,高門大戶的以後享不完的榮華富貴,我早看她是個有福的。我成日在家裡悶著,也不知道外頭的事兒,才聽蟠兒說寶玉的岳家遭了官司,現在怎麼樣了?”
王夫人不著痕跡的撇了下嘴,慢呷口茶,“能怎麼樣?唉,我為這個孽障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呢。早行了大定禮,我們又不是那不識禮的人家兒,甄家雖是窮了,還好一家子平安,連我也只有唸佛的。嗨,那個甄三姑娘自獄神廟裡放出來就一直病著,也不知道以後呢。我那寶玉妹妹還不知道嗎?本來就是個體虛氣弱的,多少隻手都服侍不得個平安,如今看來甄三姑娘的身子骨兒也不是個結實的,唉,我如今每日早上在佛上供一柱心香,逢初一、十五的吃素,只盼著他們能好起來。”
薛姨媽自幼與王夫人一道長大,看王夫人言行動作就猜到王夫人對甄家已是不大滿意,捏著茶蓋子拂了下茶碗中浮葉,盯著漣漪乍起的茶水道,“不是聽說寶玉的乾孃是個有道行的麼?寶玉若不結實請馬乾娘來唸上幾遍經道,想著應是有用的。似姐姐這樣的人家兒,姐姐您又只有寶哥兒這一個指望,我瞧著寶哥兒日後定是有大出息的,又討老太太喜歡,難免招了小人嫉妒咒詛,以至身子總不結實。昔年老太太給他在佛前供奉香油,也就是求菩薩多憐惜著些,保寶哥兒平安呢。”
薛姨媽真給王夫人提了醒兒,馬道孃的神通,王夫人還是略知一二的,只是不露聲色道,“興許吧。嗨,兒女哪,什麼是福,平安就是福了。我只喜歡寶丫頭這樣大方知禮的孩子,前兒看我那些首飾們,給誰呢?想想唯寶丫頭是我的心頭好兒,留了兩套金玉頭面,還說給寶丫頭送去使呢,正巧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