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俄拉米斯知道,伊拉龍心想,或者說,至少這位精靈暗示過。但是,他沒有向伊拉龍和藍兒透露過。伊拉龍打算,只要一有機會重回杜維敦森林,就要向這位前輩騎士請教其中的奧秘。他現在必須說出來了!由於我們猝不及防,所以敗在穆塔手下。他輕易就能把我們抓到加巴多里克斯面前。伊拉龍差一點就要把俄拉米斯的話告訴阿麗婭,但到底還是嚥了回去。因為他想明白,要不是俄拉米斯覺得保密至關重要,就不會將這個非同小可的事實隱藏了一百多年。
阿麗婭為地上的句子寫下一個句號。伊拉龍俯身去看:飄浮在時間之海,孤獨的神靈徘徊於此岸與彼岸,主宰天上眾星的執行。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她說著,手臂一揮,抹去字跡。
“為什麼,”他說得很慢,邊說邊整理思路,“從來沒有人提起變節者所乘的龍的名字?我們只說‘莫讚的龍’或者‘卡亞蘭狄的龍’,從來不提龍確切的名字。他們肯定和各自的騎士一樣有分量!我甚至不記得在俄拉米斯給我的卷軸上看到過他們的名字……雖然裡面肯定會有……沒錯,我確定有的,但不知為什麼,腦子裡就是沒印象。這不是很奇怪嗎?”阿麗婭正想回答,但沒等她開口,他又接著說道。“這會兒我倒是很高興藍兒不在這裡。我很慚愧,以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就連你、阿麗婭,還有俄拉米斯以及我見過的所有其他精靈,都絕口不提他們的名字,就好像當他們是些愚鈍的動物,配不上這種榮耀。你是故意的嗎?因為他們是敵人?”
“你上的課沒說過嗎?”阿麗婭問,好像真的很詫異。
“好像,”他說,“葛勒多對藍兒提過,但我記不清了。當時我正在做蛇鶴戲的一個向後弓腰的動作,沒太注意藍兒在幹什麼。”他笑了一聲,對自己的失誤有點不好意思,想辯解一下,“有時候確實手忙腳亂。我一面在意識裡傾聽藍兒和葛勒多的意念交流,一面又要聽俄拉米斯對我說的話。更糟的是,葛勒多很少對藍兒使可辨識的語言,他喜歡用影象、氣味和感覺,而不是說話。他送出的不是名字,而是他要說的人或事物的形象。”
過去的陰影(9)
“他說的你全都想不起來嗎,無論有沒有使用語言?”
伊拉龍遲疑了一下,說:“只記得說起一個沒有名字的名字,或者諸如此類的東西,具體的我就想不起來了。”
“他說的,”阿麗婭說,“是Du Namar Aurboda,意為‘廢名’。”
“廢名?”
她又拿著枯草葉在泥土上寫了起來:“這是在龍騎士和變節者交戰期間最重要的事件之一。當龍族得知十三名同類背叛了—— 就是為加巴多里克斯賣命,對同族趕盡殺絕的那十三名——而且再無迷途知返的可能,舉族上下大為震怒,所有不屬於變節者的龍都聯合起來,施展神奇玄奧的魔法,共同剝奪了那十三條龍的名字。”
伊拉龍聽得悚然而驚:“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不是說了那魔法神奇而玄奧嗎?我們知道的只是,在龍族施出咒語之後,沒有人說得出那十三條龍的名字,記得名字的人很快就忘記了。你可以看到卷軸和書信上記錄著他們的名字,如果一次只看一個字母,你甚至可以抄下來,但都雜亂而沒有意義。龍族留下了扎倫沃斯,他是加巴多里克斯的第一條龍。他被巨人所殺,自己並沒有過錯。還有蘇瑞坎,因為他並不是主動為加巴多里克斯效力,而是被他和莫贊所逼迫的。”
失去自己的名字,多麼可怕的命運。伊拉龍想著,頓時不寒而慄,如果說,成為龍騎士之後我學到了什麼,那就是永遠不想與龍為敵。“那他們的真名又怎樣呢?”他問,“也被剝奪了嗎?”
阿麗婭點點頭:“真正的名字、後取的名字、綽號、家族的姓氏、名號,所有這一切。從此,那十三條龍沒落到了只比動物好一點的境地。他們再也不能說‘我喜歡這個’、‘我不喜歡那個’或者‘我有綠色的鱗甲’,因為要這麼說,首先必須確定自己的身份,他們甚至無法自稱為龍。就這樣,咒語逐字逐句地湮滅了他們的思維能力。變節者無計可施,只能沉默而悲傷地看著他們的龍徹底淪入混沌無知的狀態。這經歷如此慘痛,十三條龍中至少有五條,還有幾名變節者,最終陷入瘋狂。”阿麗婭停下來,端詳著一個字母,然後塗掉他重寫,“現在有這麼多人以為龍不過是某種可以騎的動物,主要根源之一就在於這場‘廢名’的懲罰。”
“要是他們見到藍兒,就不會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