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了,夜八點。
初夏的燥熱還未完全散去,遲小多和項誠在滾滾人流中出站。
遲小多感覺自己和項誠就像來北漂打工的倆民工,有種離開故鄉、無處落腳的惶恐。項誠揹著兩個包,提著塑膠口袋,還忙著給人打電話。
“是。”
“對。”
“行,我帶了人。”
項誠注意遲小多,時刻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最後掛了電話。
“去哪裡?”遲小多問,“酒店訂好了嗎?”
項誠說:“朋友給找了個房子住,2號線到西直門,再換13號線到龍澤,坐幾路車來著,五個站,走……多久?”
遲小多:“……”
擠上車以後,遲小多說:“在哪一站換地鐵?”
項誠一臉茫然。
遲小多:“……”
“有了。”項誠打了個響指。
“gps。”遲小多靈機一動說。
項誠說:“北京還有個在當官的朋友,我問問他。”
遲小多被擠得和項誠貼在一起,拉環也碰不到,只得拉著項誠的胳膊。項誠打了個電話,那頭沒人接,只好又打電話回去問第一個安排住宿的人。
地鐵換乘等了兩撥才成功地擠上去,遲小多困得要命,在昏暗的燈光下,抱著項誠打瞌睡,項誠則時不時地轉頭看四周,似乎在保持某種警惕。北京實在太大了,漫長枯燥的換乘似乎總沒有盡頭,每個人都在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上站著,趕往自己也不知道未來的下一站。
“到了。”項誠動動遲小多,說。
深夜,兩人在路燈下邊走邊找,項誠說:“後悔來了?”
“不會。”遲小多強打精神,其實是有一點後悔,不過和項誠在一起,生活還是挺值得期待的。項誠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遲小多。
“眼睛好點了?”項誠問。
“啊?”遲小多眼睛本來就沒什麼事,項誠又用手指撐開他的左眼,在路燈下看了眼。
“很紅嗎?”
“不會。”項誠馬上放開手。
兩人按照簡訊上的地址找到六樓,敲開門。
“項誠?”一個打著赤膊的男人叼著煙問。
項誠點頭,那男人把鑰匙給他,說:“最裡頭那間。”
這是一個三室一廳的住宅,被木板隔成了五個小房間,有人在彈吉他,有人在打牌,遲小多路過最大的那間,好奇朝裡看了一眼,兩個女孩正在室內晾衣服。
項誠開門,遲小多登時心花怒放。
只有一張床!!
太好了。
“先住著。”項誠說,“明天我去問問,有沒有好點的小區。”
“沒有關係。”遲小多由衷地讚歎道,“這就很好!”
項誠收拾東西,只有一張床,遲小多去看了洗手間,亂七八糟的,熱水器一副隨時要爆炸的樣子,隨便洗了個澡,沒有空調,兩人並肩躺在床上。
“明天去買個竹蓆。”項誠答道。
遲小多的短髮溼漉漉的,說:“嗯,這裡挺好玩。”
“很不錯了。”項誠說,“窮的時候天橋下都睡過,睡吧,火車上累了。”
兩人關燈,外頭有人大吼一聲睡覺了不要彈吉他了,於是世界頓時安靜下來,間或夾雜著一兩聲女孩子的笑聲。
“項誠。”遲小多在黑暗裡輕輕地說。
項誠沒回答,遲小多用手肘輕輕地動了下他。
“聽著呢。”項誠答道。
“思歸呢?”遲小多問。
“不管它。”項誠說,“自己找吃的去了,熱嗎?我給你扇扇子。”
“不用。”遲小多說。
兩人又靜了會,遲小多在黑暗裡小聲問:“我跟著你來北京,會給你添麻煩嗎?”
“不。”項誠說,“怎麼這麼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放你在家我心裡不踏實。”
“其實也沒什麼。”遲小多不免惴惴。
“你沒上班。”項誠說,“在家做什麼?怕你寂寞,一起過來正好。”
“嗯。”遲小多心裡放鬆下來,朝項誠那邊蹭了蹭,發現北京天氣真的很熱,房裡還沒有電風扇,明天得去買個。
遲小多還想說點什麼,又怕項誠想睡覺,自己說個不停讓他煩,心想如果抱著他,會讓他不舒服嗎?要麼假裝睡相不好,學考拉掛到他身上去?
遲小多等著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