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笑道:“本宮不能對你用刑還不能對這滿宮的奴才用刑麼?太后的遺詔憑空丟了,這滿宮的奴才統統該死,本宮便打到他們招為止,說不準有那麼一兩個要命的奴才親眼看到惠淑媛你拿走了遺詔。你說皇上信不信呢?”眉莊冷冷地看著皇后,笑道:“太后一向虔心禮佛慈悲為懷。如今太后屍骨未寒,皇后您就對滿宮侍奉太后多年的奴才用刑,就不怕太后泉下有知傷心麼?便是皇上恐怕也不肯呢。皇后不妨試試。”
皇后緩緩立起身,冷笑道:“惠淑媛,你若以為你抵死不認,本宮就奈何不了你,那你可錯了。你好生在這裡跪著。本宮讓你死的心服口服!”說罷轉身進裡間去了。
眉莊靜靜跪著,側殿中越來越亮堂。眉莊側頭看看外面,透過細竹簾子能看到剪秋和繪春立在殿外兩側的身影,也能看到一抹澄淨的藍天。正殿裡面的哭號聲仍是一聲高過一聲,令人心煩。皇后許久沒有出來,花崗岩的地面擦得光可鑑人卻極冷硬,跪得久了硌得膝上生疼。眉莊望望裡間,暗自思量,這半天皇后不曉得在搞什麼名堂。原就詫異太后素來喜歡嬛兒,卻留下那樣的遺詔,果然是皇后在暗中挑撥。平日裡皇后雖總是一副端莊寬和的模樣,我卻早就知道她極虛偽,藏著一肚子的陰毒詭計,如今可是露出本來面目來了,好不兇惡。可惜那些招式嚇不著我,說到底無非表明心跡自請一死以殉太后而已。若要我認這私藏遺詔的欺君之罪,我定是不認的。想來皇上也不能並無一星半點證據就捕風捉影給我定這誅九族的大罪。如今倒是要看看皇后還有什麼把戲可耍。正想著,皇后出來了,手中卻捧著一副明黃|色的絹帛。
眉莊盯著那絹帛愣了半天,方才明白過來。裡間案上有太后寫懿旨的黃絹,太后玉璽亦在裡面收著。皇后矯詔!
果然皇后將那明黃|色的絹帛撇在眉莊懷裡,道:“淑媛妹妹,太后的遺詔找到了,妹妹看看。”眉莊拿起那絹帛細看,果真與太后的字跡一般無二,而且用了太后玉璽。除了依著太后的口氣要皇帝勤政愛民外,說莞妃甄嬛於宮外得子,且未能足月生產。為保皇室血脈純潔,斷不可立為太子。皇長子予漓得皇后撫養親自調教,溫厚純孝,可為儲君。
皇后冷笑道:“若這份遺詔是從儲元宮中搜出來的,妹妹以為這私藏遺詔的罪名能否坐實?”眉莊看看遺詔又看看皇后,嘴角慢慢綻開明媚的笑意,道:“謝皇后成全。請皇后這便與臣妾同去正殿,將這遺詔面呈皇上。”皇后愣了愣,道:“你希望本宮說這遺詔是在東側殿中尋到的?”眉莊搖搖頭,笑道:“遺詔自然是臣妾私藏了,怎敢欺君?臣妾自然罪不可赦。而皇后矯詔,亦可算是大周開國以來的奇聞了。”
“你!”皇后立起身,幾欲來奪那絹帛。眉莊冷冷道:“皇后可是想試試臣妾喚人來得快,還是毀去這假詔書來得快?”說著扶了身側的紫檀木椅緩緩站了起來。
皇后跌坐在椅中,恨道:“你居然不曾毀了那份遺詔!”眉莊輕輕笑了一聲,道:“太后的遺詔臣妾怎敢毀去呢?皇后抬舉臣妾了。”皇后頹然道:“你瘋了,真的瘋了!自己不要命,全族的性命都不顧了麼?”眉莊看著皇后笑了笑,道:“臣妾自然知道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臣妾家中小門小戶人口不多,皇后娘娘可就不同了,朱門上下怕是少說也有數百口吧。有皇后娘娘陪著,臣妾當真是什麼都不怕了。”
皇后合了眼,緩緩道:“本宮真沒想到你居然敢留著那份遺詔,你處心積慮引本宮入嗀究竟意欲如何?”眉莊嘆道:“如今皇上那邊要一份遺詔交差,就只好勞動皇后再寫一份吧。至於寫些什麼內容,皇后娘娘自己斟酌吧。這份遺詔臣妾稍後便當著皇后的面毀去了,免得皇后娘娘從此不能安寢。”皇后冷笑幾聲,道:“很好,你竟敢威脅本宮!朱氏一族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權傾朝野,身份貴重。用朱門數百條性命換你沈家寒門小戶幾十條命,妹妹這個便宜沾得不小啊!”皇后頓了頓又道:“想脅迫本宮作一份讓你滿意的遺詔也不難,只是有個條件。”眉莊微微笑道:“臣妾明白,臣妾自會殉了太后。今日之事再無旁人知道,豈不乾淨?”皇后冷笑道:“果然是個明白人,真是可惜了!”說罷起身進裡間去了。
眉莊捏緊那明黃|色的絹帛,慢慢在椅上坐了。太陽昇的高了,熱氣透過竹簾陣陣襲來。眉莊披著重孝,身上禁不住出了汗。簾外明晃晃的光亮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眉莊眯了眯眼,心中禁不住生出幾分留戀。這是生命中最後一個豔陽天了罷。
嬛兒在宮中坐月子,自是見不到了。幸虧那日夜裡匆匆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