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牆來,花瓣被霜雪打落,能散一地。”
“六太太彼時,在那條死衚衕裡,救了我一命。”
那條衚衕是死的,當時的他,也已離死不遠。
溫潤似玉的男人聲音,帶著些微不尋常的輕柔。
他到底不是個普通男人。
宋氏聽得有些痴了,眼前似真的浮現出了宋家老宅裡的臘梅開遍枝頭的畫面。時至隆冬,臘梅花香在空氣裡瀰漫。哥哥一早出門,她閒來無事,便忍不住帶著人悄悄往外頭溜。
冬日的街頭。雖不比往日人多嘈雜,但總有些平素少見的樂子可尋。
她少時,膽大得很。
想著想著,她不由警醒起來,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汪仁,蹙眉道:“印公如何會得知宋家的事?”
汪仁不動,同她對視著。亦慢慢皺起眉頭來,徐徐說道:“因為你救了我……”
“是嗎?”宋氏並不大相信,對他的話覺得驚訝不已。“我竟救過印公?”
她努力在回憶裡搜尋著能用得上的資訊,可許多事,時間久遠,她早就記不清了。
她不覺有些尷尬。看著汪仁的眼神卻仍是警惕的。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口中道:“莫不是印公記錯了?”
說起來,她可一直都因為汪仁同自己差不多年紀,卻已身處高位多年,想必是自小便在宮中長大的,誰知如今照汪仁的話一算,情況卻並不是這樣。
汪仁嘆了聲:“小時候的事了,也難怪你全然不記得。你還給了我銀子。”
宋氏聽到自己還給了銀子,立時疑惑大減。信了幾分。
救人她沒什麼印象,但是散財這種事,她是一貫如此,從小也不知施了多少銀子出去。此刻想來,不免有些敗家。好在宋家一直不缺銀子,她也沒嘗過缺錢的滋味。
“我倒是真的,連一丁點也不記得了。”宋氏笑了笑,打著哈哈,“即便是,給些銀子,也委實算不得什麼。”
她說著,心裡卻在琢磨,小時候的事,這樣算起來莫非是汪仁入宮之前的事,那可真真是久遠,又不是什麼大事,她哪裡記得住。
可她早忘了,汪仁卻在心裡默默記了如此多年。
見宋氏眉眼間帶著難以抹去的困惑,汪仁不禁又長嘆了一聲。
也是他傻了,事到如今才來告訴人家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晃眼,二十幾載,若非他無意間知道了宋氏的事,怕也該記不住了吧。
他一開始並沒有想要告訴宋氏,可今日本是出來看看謝元茂離京後宋氏的模樣罷了,結果就一個沒忍住,鬼使神差地就將話都給說了,連斟酌幾番的時間都無,直接便說出了口。
“……忘了,便忘了吧。”他穿著過分厚實的毛皮大氅,低低說了句。
話畢,他霍然轉身,一個縱身躍上牆頭,倏忽間便消失不見。
宋氏悚然一驚,等回過神,站在原地的人,就只剩下了她一個,原本狹小逼仄的地方,驀地空曠了起來。
她扭頭去看桂媽媽幾個,卻見謝姝寧大步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一靠近便問:“人呢?”
“什麼人?”宋氏沒反應過來。
謝姝寧表情一凝,道:“汪印公!”
宋氏這才重新鎮定下來:“哦,已經走了。”
“走了?”謝姝寧方才聽到汪仁來了,而且還要同宋氏單獨說上幾句話,生怕是汪仁這個不著調的來將謝三爺跟謝元茂的事都說給了宋氏聽,急急忙忙就提著裙子跑了過來,誰知道到了地,卻只看到宋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樹下,問她話,也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個字,不由得慌了,“他同您都說了什麼?”
宋氏沒吭聲,她想到了汪仁方才離開前說最後那句“忘了”時面上的神情,那……似乎是委屈?
她怔了怔,連女兒抓住了自己的手也不知。
“孃親?”謝姝寧見她不說話,是真的慌極了,腹誹著汪仁果真是不靠譜,早知道索性麻煩些,不尋他幫忙便是了,暗惱不已。
正當此時,她聽到母親面露狐疑地道,“他說,很多年以前,我曾救過他的命。”
聽到並不是謝三爺的事,謝姝寧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能松到底,就又被提了起來。
她抓著宋氏的手不敢松,不敢置信地道:“您昔日曾救過他的命?”
救過汪仁的命,這可是了不得的事!
她大驚,差點摔倒,撲到了母親懷中,仰起臉來繼續追問:“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