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頷首道:“託國公爺的福。”
這可不是什麼客套話,若非燕淮,憑她自己,根本無法救出鹿孔父子。也因了這事,謝姝寧此刻方才敢跟燕淮呆在同一個地方,而不是立即落荒而逃。
前世她所知道的那個冷厲陰鷙的男人,似乎並非她今日所識得的人。
謝姝寧收到燕淮的那封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回信時,她望著窗外的雪,揣測了很久,是時候未到,還是那個陰鷙的男人,根本就是流言?
這個問題,她無法得到答案。
“那便好。”燕淮聞言微笑,“八小姐可還記得,數月前在平郊的莊子上,你問過我的那幾個問題?”
謝姝寧垂眸:“自然記得。”
燕淮驀地蹲下身子,伸長手從河裡撩了一盞浮燈上來,“我大舅自小我幼時起,便不大喜歡我,時至今日也從未改變,我不知道緣由,也無人告訴我緣由。可當我終於忍不住氣急敗壞去親自質問他的時候,他卻連看也懶得看我一眼,連隨意尋個由頭打發我也不願。”背對著謝姝寧,他輕笑。“外祖母更是直接求我,不要責備大舅,放過母親跟燕霖。”
夜風徐徐。自河面上吹來。
河對面是連綿不絕的酒樓客棧,燈火喧囂,日夜不寂。
河的這一邊,卻只有少年平靜冷淡的聲音伴隨著夜風悠悠然鑽進了謝姝寧的耳朵。
“我答應了。母親要殺我,我卻不會殺她;燕霖想活,我便讓他活;大舅厭憎我,只管去厭憎。”他一聲聲說著。聲音越來越輕。
然而這些字句落在謝姝寧耳畔,卻恍若驚雷。
她一直都知道,燕淮十分敬重萬老夫人。卻不知昔日燕淮明明已經手掌燕家,卻只將燕霖放逐,軟禁小萬氏,正是因了萬老夫人的求情。
可數年後。萬老夫人尚還活著。小萬氏跟燕霖便已經死了。
究竟那幾年裡,發生了什麼事,竟逼得燕淮背棄自己在敬重的外祖母面前發下的誓言?
謝姝寧有些發寒。
燕淮忽然重重將手中浮燈給拋了出去,蓮花似的燈在河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落在了正中,繼續被水流帶著向前漂流。他望著遠去的燈,道:“原不該在八小姐跟前說這些話,實是失態。”
謝姝寧沉默了會。鬼使神差地接了話:“無妨,心事憋得久了。總是不好。”
在心裡藏得久了,就成了毒瘤,即便連根挖除,也不一定能痊癒。
她沒有主意到,自己的語氣變得出奇的溫和,帶著不易察覺的悵然。
前世母親去世後,她寄居長房,多少個難眠的日夜裡,在梅花塢的廡廊下獨自徘徊,滿腹心事無人可言,日復一日成了不會流血的膿包,一碰就疼。
元宵節的夜裡,望著紛亂閃爍的萬家燈火,河岸邊的兩個人,就此安靜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街上的熙攘的人流漸漸恢復了先前緩緩前進的速度,嘈雜喧鬧的聲響也低了些下去。
謝姝寧站得有些久,腿腳有些發麻,情不自禁伸出一隻腳,往邊上邁了些,伸手握拳在腿上捶了幾下。
就在這時,背對她的少年轉過身來,半張臉隱沒在昏暗中,問了起來:“八小姐可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是在何時?”
謝姝寧:“……”
她第一次見到燕淮,應是在那年秋日落葉紛飛之時。燕淮一行人狩獵歸來,她帶著箴兒自外進香回城,匆匆一瞥。
但那是前世的事。
至於今世,謝姝寧忽然有些想不起了。
記憶裡恍恍惚惚似有那麼一個雨天,有人在宮裡送了暈倒的她回惠和公主那。
算起來,應該就是這一次了吧。
她這般想著,雖不知燕淮為何無緣無故問起這個,但仍準備回覆他:“惠和公主生辰前夕,在宮裡。”
燕淮卻嘆了聲:“並不是。”
謝姝寧訝然,左思右想,亦想不出還有更早的時候二人曾見過面。
“說來,那一日,還真同今夜的場景有些相像。”燕淮站在水邊,半個身子隱在樹影下,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謝姝寧愈發驚訝了,難不成他們早在某一年的元宵燈會上便見過面?
思忖中,她猛地聽到燕淮問道,“聽說八小姐仍在追查敦煌慶典上刺了你一劍的兇手?”
說話時,少年的聲音帶著遲疑,幾乎輕得要叫人聽不見,昭示了說話的人心裡有多猶豫心虛。
“敦煌慶典?”謝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