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門扉,她扒拉著門,指甲在上頭劃出一道道痕跡,發出刺耳的“嗤啦”聲。她想要喊住他,卻莫名覺得語塞。
證據……她沒有證據……
年少時,她自詡名門閨秀,矜持有度,即便同燕景兩情相悅,亦從來不敢做出半分出格之事,私下裡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便足夠叫她心驚肉跳上許久。可長姐不同,全家上下都寵著她,慣著她,將她慣得沒了規矩。平素裡想出門便領著人出門去,想上哪兒遊玩便上哪兒遊玩。
因而長姐何時悄悄見了燕景,二人如何避過眾人眼線,有了首尾,她皆不知。
燕景不認,長姐始終自若,甚至於在嫁入燕家後再見她時,也是一派泰然之色。
她忍無可忍,揹著人痛哭失聲,攥著長姐的衣袖質問她為何這般對待自己。可長姐唬了一跳,磕磕絆絆地道,根本不知燕景同她的事。
她當場傻了眼,即便是關係淡薄的姐妹,可到底也是日日見面的親姐妹,她同燕景的事,連兄長都略有察覺,長姐她如何會一點不知?她當然不信,現在不信,當年更是不信。
長姐手足無措,花容失色,當著她的面哭了起來,問她為何不告訴母親。
她咬著唇,哭成淚人,她如何沒說,母親如何不知。這世上,天真爛漫不知人間幾何的人,從來都只有她的長姐一人。可這天真,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她當時差點便信了,甚至認下了這事。
可懷胎未及十月,長姐便已生下了足月的兒子。
那一刻,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幾乎都要崩塌了。
於是,在長姐去世後,她力排眾議,嫁入燕家做了繼室。母親震怒,堅決不允,她便跪地不起。只反覆問著母親當年對她不起,而今難道還要如此待她?
昔年尚且年輕的萬老夫人,當著次女的面泣不成聲,到底允了這門不該答應的婚事。
小萬氏披散著發。鬆開了手,在門後癱坐下去,問自己,是否後悔?
她聽著簷下棲著的飛鳥振翅而去的清脆聲響,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不悔……
至始至終,都是他們待她不住。
她咬著牙哭了起來。
這是她嫁入燕家的第十五個年頭。春風徐徐,驕陽似火,她卻彷彿身處煉獄深處,在頃刻間老了十歲,華髮早生。神情頹喪。
……
半個月後,肅方帝的書案上多了幾份摺子。
一本本,皆是狀告定國公萬幾道的。
西越朝以武為尊,定國公府亦是以軍功立足,每一任定國公都是實打實從軍營中歷練出來的。萬幾道在為官之道上並不通透。可卻因為這些特殊的緣由,顯得並不重要。他身上的那些功勳,足以叫他不必忌憚那些碎嘴的文官。
慶隆帝在位時,尤是如此。
慶隆帝性子綿軟,對下頭的臣子多敬重有加,並無架子。多年來,自然也有同萬幾道有嫌隙的人費力彈劾他。但慶隆帝對這些幫自己鎮守過邊疆的臣子尤為看重,始終聖眷不減。
然而肅方帝當政後,事情有了些微變故。
他一來已動了心思收拾梁家的兵權,當然也不會放過萬家的。
恰逢此時,御史彈劾萬幾道當年征戰滇南時,殺良冒功。恣意剋剝軍糧,縱兵擄掠,甚至於同滇南土司之女有染,藏有一私生子。
一字一句說的有鼻子有眼,竟叫人不得不信。
當年萬幾道攻打滇南。可是同梁思齊一道的!
肅方帝看著摺子就發笑,指不定這回能連帶著將梁思齊也一道給拉下馬,立馬便下旨讓人徹查此事。然而梁家剛一得到風聲,便拼命將自己給撇清了去,甚至不惜踩了萬幾道一腳。
識時務者為俊傑,都是聰明人,不會為了義氣二字搭上自己去。
肅方帝還有二手準備,也怕一下子端掉了兩家,叫人議論,便也就暫且不去理會梁家,只盯著萬幾道問罪。
那滇南土司之女跟私生子,也被大理寺少卿親自審訊收押。
萬幾道頭上的罪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疊加。
清虛道士日夜趕工為肅方帝煉製丹藥,將他喂得精神抖擻,要親自提審萬幾道。
訊息還未釋出,燕淮已先知道了。清虛讓人悄悄遞出來的訊息,比旁的渠道快上許多。燕淮看了字條,燒了。紙菸瀰漫之際,吉祥來尋他,道:“萬老夫人,親自來了。”
燕淮垂眸,“說我不在。”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