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仁瞧著,酒未醉,這會卻醺然了。
他站在了幾步開外,淡然喊她:“福柔。”
宋氏聽見是他的聲音,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來,揚臉微笑:“怎麼回來了,可是忘了什麼東西?”
“我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要同你說。”汪仁點點頭道。
宋氏疑惑:“何事?莫不是翊哥兒的事?他先前已來同我……”
“不是翊哥兒的事。”汪仁佯裝泰然地打斷了她的話,眸中有著稍縱即逝的慌亂,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清潤跟平緩,“我還記得初見你時的那個冬日,延陵宋宅裡的那株臘梅開得極好,開得極動人……可那天真冷,冷得人直打哆嗦。南邊冬日也不大下雪,那一年的雪,卻下得頗大,地上都是雪,厚厚的積在那,一躺下去就陷進去半個身子,冷得渾身發木。”
“我躺下,就起不來了,脖子似乎也僵住了,只能睜著眼朝天上看。那枝臘梅正巧便橫在我頭頂上,一朵又一朵,紅得像血。我就想,就這麼死了吧,死了也就好了,不會冷不會疼也不會難過。可其實,我一點也不想死……”
“彌留之際,我看到了你。”
“那時的你才這麼高。”汪仁抬手比劃了下,“鞋子上還綴著南珠,線鬆了落在雪裡,被我偷偷撿了起來。可惜後來入宮,沒能保住。”
他一臉的可惜。宋氏卻終於想起來了——
很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她領著人偷偷溜出府,結果回府便發現,掉了她才讓人嵌在鞋上的粉色南珠……
原來是那一日!
正想著,她忽然聽到汪仁道:“我想娶你。”
宋氏傻了。
風靜靜地吹,花木輕輕搖曳著,倆人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出聲。
良久,汪仁無聲地透了口氣,轉過身去。
“我很歡喜。”
他一震,飛快回身。
宋氏立在花前,眼神溫柔,彷彿帶著清晨初升的淡淡霧靄。
她說:“真的,我很歡喜。”
汪仁瞪大了眼睛,傻傻地問:“我……是不是醉了……”
“你沒醉。”宋氏輕笑。
他驀地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摟住,“我就知道,我才吃了一壺酒當然沒醉!”
宋氏的臉卻刷的一下白了。
她聲音發顫:“剪……剪子……”
“什麼剪子?”汪仁滿腦子都是她那句歡喜,旁的什麼也不知了。
宋氏眼眶發紅,不敢推他,又擔心傷情,幾要哭出聲來:“剪子扎到你了。”
他來時,她正在修剪枝葉,手上拿著剪子未松,誰知他突然就撲了過去,竟是紮了個正著。
“快看看傷哪了啊!”見汪仁仍是不動,她終於忍不住哭喊了句。
汪仁這才鬆開她,低頭朝身上看了看,血染衣衫,他倒先哄起了她:“你別哭,這麼點傷死不了人。”
第432章 受傷
可話雖如此,這血卻還在流。
宋氏伸著手顫巍巍地覆過去,眼淚撲簌而下,慌得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汪仁倒淡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著“當真無事”,另一隻手便在同時握住了那把剪子,想也不想便拔了出來,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剪子尖尖的頭上沾著殷紅的血,陡然被拔出,上頭的血還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了幾滴。
宋氏大驚失色,慌道:“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鹿孔夫婦跟著謝姝寧走,又為了能就近照料燕嫻,早就在燕淮二人成親時便一道搬去了東城。這會若去找鹿孔來,北城跟東城可還隔著好長一段路程,等到人來,這血也不知流了多少了。宋氏自是不再考慮派人去東城找鹿孔,只轉身就要跑下去打發人出門就近去請個大夫來。
好在這傷雖則想著嚇人,可到底是皮肉傷,不是什麼疑難雜症,尋常大夫也可治得。
宋氏仔細回憶著離此地最近的大夫身在何處,一邊提了一角裙子匆匆就要走。不曾想她腳下的步子才剛剛邁開,大半個腳掌還未曾來得及落地,她的手腕便被只微涼的手給扣住了。
腳掌落地,她頭也不回,說著:“還在流血呢,你別動。”一邊一臉焦急地要走,可她偏生又擔心著汪仁的傷口,不敢用力掙扎,見身後的人並不鬆手,只得轉過身去,急切地道:“怎麼不鬆開?”
汪仁卻在笑,笑得一雙桃花眼都彎了起來,揚著嘴角說:“你別走。”
“胡鬧!”宋氏見他根本不當回事,不由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