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一根枯枝。阿清嚇了一跳,伏低身子,好在聲音太小,樓中並無一人聽到。聽見阮葵道:“這到是個麻煩。但是……”
就在此時,阿清眼前忽然一亮,一道極淡的影子出現在自己蹲著的樹幹上。
月亮出來了。
阿清全身肌肉驟然縮緊,來不急多想,本能地往後一縱,一聲輕響,一柄青鋒刺破樹幹,正是適才她手按之處。那青鋒劍一擊不中,左右一旋一彈,“啪啦”一聲,粗大的樹幹裂成數十塊,有一道身影自滿天飛舞的木削中躥出。
阿清足尖在樹幹上一點,一縱,再縱,高出樹顛三丈有餘,天穹上淡雲如梭,那一倫圓月在其間沉浮不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肺處一陣清涼,感到這一縱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但是那人如影隨行,竟是後發先至,寒光一閃,徑向自己腰間刺來!
這一劍勁力極大,芒光四射,幾乎籠罩方圓數丈的範圍,阿清的衣衫被劍氣激得咧咧飛舞。自出道以來,她還從未遇到如此迅疾毒辣的攻擊,此刻身在空中斷無可退之處,情急之下,左臂一橫,“叮”的一聲,臂上的金環斷裂,長劍在臂上拉出長長一道口子,但也卸去大半力道,沒有將手臂當場斬斷。
阿清痛哼一聲,往下墜落,右腿彎曲,幾乎是靠腳踝那一丁點旋動之力踢開餘勢未消的長劍。跟著腳尖旋轉,一招“飛鳳回頭”,撩向那人頸項要害。那人出手如電,一搭,一帶,信似閒庭摘花般扣住阿清的腳踝,順勢一扯,正要拿向阿清腰間穴道,突地眼前一花,阿清的“流讕雙斬”已然殺到。
雖然此時她左手重傷已無力出手,“雙斬”只剩餘一斬,然而力道與位置拿捏得極佳,正好在那人胸腹之間露出的極小的缺口殺出。那人不知道阿清自小在水裡練功,腰部的力量與敏捷遠非常人能想象,是以在這般重心全失的情況下仍能做出這樣的還擊。他右手長劍不及回守,左手因使力拉扯阿清,此刻亦高高舉起,眼睜睜看著阿清的手虛捏作劍,重重擊在胸口。
那人身子劇震,長劍脫手,打著旋向下飛落。阿清想要反手抓住,然而扯動傷口,痛得她一頓,就這麼電光火石的瞬間,那人腳尖輕輕一踢,同時左手甩開阿清,匪夷所思地抓住繞過她身子彈上來的劍,向阿清喉頭刺去。
這幾下兔起鳩落,快捷異常,兩人此時才重又落回樹冠之中。那人甩開阿清腳踝之時,真氣注入兵虛穴,逆行足少陽,阿清促不及防,運功抵禦已然遲了半步,她自己的內氣與那人真氣在腰間京門穴一撞,頓時左半邊身子癱軟,再也無力擋避。恰此時月亮突出雲海,眼前劍尖抖出一片白芒,阿清“啊”的一聲驚呼,閉目待死。
忽然間,那人左掌劈出,擊在劍鋒上,劍尖在離阿清喉頭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一偏,貼著臉頰飛過,鋒利地劍鋒割斷無數頭髮。那人不去搶劍,反而回手再度抓住阿清腳踝。阿清只覺身子一震,一股真氣衝破兵虛,剎那間身體恢復知覺。
她更不猶豫,就勢反轉腳尖,踢向那人胸口。那人竟不閃避,胸膛一挺,阿清踢個正著,只覺那人內力恰倒好處地將自己一彈,借力高高躍起,如斷線紙鳶一般劃過長空,落入院外一棵大樹,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中了。
庭院裡此時鬧成一團,十幾名家丁手持兵刃衝出。樓亭上窗戶破裂,蕭齊飛身而下,扶起落在地上搖搖欲墜的蕭寧,叫道:“寧兒,怎樣?”
蕭寧手捂胸口,哇地吐出口血,強笑道:“沒事,孩兒沒用,中了那人一招,讓他跑了……”
蕭齊道:“別說話。”撫到他背上,向他輸送功力,隔了一刻工夫方長出口氣道:“沒有傷到心脈,還好。對方似乎是冰寒之氣。寧兒,你瞧清楚對方是誰沒有?”
趕出來的阮老爺在一旁也緊張地道:“是否是陸平原的人?”
蕭寧眼前閃過月光下那驚鴻一現的蒼白的面容,嘴唇抖了抖,道:“沒、沒有……他蒙著面,孩兒只知道他身寬體狀,沒有兵刃。”
阮老爺皺眉道:“不使兵刃?陸平原自己使雙刀,他的手下似乎也沒聽說有此高人……”
蕭齊道:“莫非另外有人知道道曾的訊息,暗中趕到了?這倒有些棘手。對方又如何知道我在這裡……”
兩人心中疑心重重,不住設想推敲。阮老爺便揮手讓人扶了蕭寧進去,一面呵斥下人嚴加看守,自然也沒注意到蕭寧將劍鋒上纏著的一束秀髮偷偷藏入懷中。
阿清縱上客棧二樓,推開窗戶,忽地面前風聲大作,她往旁一閃,叫道:“是我!”
石付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