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剛才那黑衣婦人。便有一名強人應聲落馬,大聲呼痛。有人叫道:“先幹掉這個點子!”眾人立即回身,向來者殺去。
過了老半天,石全疲憊地拖出一具屍體扔到車外,見小靳血紅著眼睛,一邊打馬一邊道:“好!老子知道了,有種再來呀!”他回頭看看,已沒有追趕的人,便扯下幾塊布,包裹身上的傷口,一面道:“小兄弟,你駕馬的功夫很好啊,這麼跑馬步都沒亂。那個人怎麼回事?死了嗎?”一指趴在車架上的人。
小靳道:“這人跟我扳手勁,突然就不動了,大概被我凍死了罷!”石全笑道:“是麼,那可不得了。”也懶得跟他瞎扯,伏身將那人推下車去。夜色昏暗,也就沒有看清小靳臉上洋洋得意的神色。
原來小靳鞭子被人抓住,就要被扯下車時,不由自主右腳一跨,與左腳剛好成馬步開合之勢,與道曾教他的那十八式中第五式的姿勢一樣。他練習這功夫日久,當下熟練地右手沉肘,左手提拉。這一招使出,腳下生力,那一道暖氣自氣海升起,順著手少陽三焦經一路飛速行到手腕陽池。這一絲氣雖然弱小,但手臂上其他本是混亂的寒氣皆跟著它執行,內力勃發,輕而易舉便將那人扯飛。他頓時明白到道曾曾說的“力自根起”的道理,心想:“哈哈,原來老黃強行打通我的經脈,雖然是要命了一點,卻著實幫了我大忙。這些寒氣對老子不客氣,可是我自己的氣一引導,對別人更不客氣得很,剛才抽中別人腦袋那一下不正是第六式的架子麼?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他一邊想,一邊只顧打馬前行,石全道:“稍慢一點,馬兒奔了一夜,快吃不消了。”轉頭往後看去,頗為擔心地道:“鍾大哥跟大嫂不知道脫險沒有。今晚真是險惡,先是殘兵,再是強人,怎會湊到一塊?”小靳正在興頭上,忙道:“我們回頭救他們去!”
石全搖頭道:“不行,我們倆去只是送死而已。況且我還要護送小姐回江南。”掀開簾子看了看,道:“睡著了……這一夜她也驚嚇不小……”
又駛了一陣,但見不遠處的林子裡有火光。石全站起身望了望,道:“是前面逃出去的馬車,怎麼有一輛著了火?難道強人又追上來了?”小靳凝神聽去,道:“沒有打鬥聲音啊。”
說話間,已駛進車隊。小靳讓馬車慢下來,石全握緊了刀,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待駛近最前面一輛著火的馬車,但見商人的屍體落得滿地都是,石全道:“被襲擊了,不知道是強人還是殘兵?”。小靳見到那些屍體上未被搜走的瑪瑙戒指、白玉掛件,心中亂跳,若是幾個月前早衝上去搜刮了,此時逃命要緊,只得強行收回心思。他倆駕著車繞過一輛輛燒燬的馬車,並未見到一個強人,除了劈啪燃燒的火,四周如死一般寂靜。
石全跳到車頂,四面張望,低聲喊道:“喂,還有人嗎?”小靳則看著滿地的散碎金銀細軟流口水。他流著流著,突然渾身一抖,叫道:“不對!”石全道:“怎麼?”小靳指著地上商人的屍體,臉色越來越白,道:“不對!為什麼一人、兩人……所有人的財物都沒被搜走?啊喲!”唰的一鞭,抽得馬兒長嘶一聲,拉著馬車猛地一騰,飛跑起來。車子裡有個少女的聲音驚呼一聲,小靳也沒空去管。
石全忙跳下來,道:“怎麼了?”小靳道:“這裡頭有古怪!”
“怪”字剛一出口,頭上風聲大作,兩人抬頭看去,卻見一整輛馬車正掠過漆黑的夜空。風將簾子捲起,彷彿旗幟一般飄揚。它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曲線,結結實實摔在前面路上,轟然破裂,震得地面都在顫抖。跟著四、五具原本在車裡的屍體從天而降,砸在堅硬的地上。有一具就砸在馬背上,三匹馬同時慘叫,其中一匹閃斷了後蹄,身子一歪,拉得整個車向左猛拐,兩人還未作出任何反應,只見到天旋地轉,同車子一道翻落在地,眼前一黑,什麼事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鈺幽幽醒轉。她膽怯地環顧四周,一片昏暗,只有車蓬的幾處破口透進跳躍的火光。她動了一下,渾身碎裂般疼痛,忍不住哭道:“姐姐,姐姐……”
哭了一陣,並無一人回答,到處寂靜得可怕。小鈺感到身上冰冷,瞧著那火光老半天,終於鼓足勇氣,自散亂的棉被堆裡爬出,爬到車簾前,小心地探出頭去。只見遠處那堆火燒得正旺,不時柴火劈啪爆裂,便騰起一股黑煙。
小鈺望著火,彷彿感到暖了許多。她鼓足勇氣,向那火堆爬去。爬了幾步,手摸到一件冰冷的事物,她低頭一看,是一隻手,一隻孤零零的斷手,一隻因血已流乾而白得發青的手。
小鈺的心一時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