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禮義,連著千秋萬世,也就連著寰宇海內的心。什麼時候我們能出這麼一個人,那我們也是中原之主了。哎,高祖皇帝雖然一字不識,卻一生敬重孔子,我們羯人眼看就在中原站穩腳跟了,可惜後繼無人,忽忽數十年,就這麼滅族了……你不明白的呀。”
一行人在路上行了兩天,來到東平城外。東平城原是黃河邊上的一個駐兵的城,雖說大致位在趙國中心,但離開襄城、鄴城等真正大動亂的地方還頗有些距離。如今靠近襄鄴二城的渡港口岸大多已被對峙的漢胡軍隊封鎖,加之雙方均大肆屠殺異族平民,往來黃河兩岸的行旅客商們奔走不迭,紛紛湧向了還算大體太平的東平城,幾月之間,這地方反倒熱鬧起來。所謂亂世好賺錢,天南地北的亡命徒們如蟻聚蠅群般紛紛趕來,在這戰火之地,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勞氏倆兄弟都是在江湖上跑熟了的人,左右打點,沒費多大功夫便過了漢人設立的關卡,卻不忙進城,先來到東平旁的濟水邊。這裡離東平城還有些距離,往來的都是期望在亂世中發些橫財的商販。雖然到處戰亂,但這些要錢不要命的販子們各有門路,是以濟水河道中的船依舊帆擼相連,往來如梭。勞氏兄弟各自找了熟人,安排船隻去了。
阿清身子稍好了一點,執意起來送赫老頭等人。她待勞氏兄弟去尋船時,將赫老頭叫到一邊,遞給他一包銀子。赫老頭滿面漲紅,打死不收。阿清抓住他的手,低聲道:“老伯,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赫老頭道:“丫頭,你如果還當我是羯人,是你同族長輩,你只管說,我但有能做到的地方,一定替你做到。”
阿清盯著他的眼,輕聲道:“若老伯能見到石韜大人,請替我傳一句話,就說清河還在,日後必來尋他!”
赫老頭渾身一顫,叫道:“您……您果然是清河……”見阿清使勁搖手,總算明白得快,伸手捂住了嘴,就要下跪。阿清託著他,道:“阿清此間還有件事未了,完了就上東萊,請他老人家不要擔心我。”
赫老頭激動一陣,迅速冷靜下來,道:“是,是!小人就算肝腦塗地,亦不負所托!小人乃趙國史官,忠心不貳,請……請姑娘放心!”
忽聽河邊一陣喧譁,眾人一驚,只見沿著河岸的船紛紛向岸邊靠來,岸上也有無數人在奔走,有的忙著拉纜繩,有的忙著搬走靠岸太近的貨物。更有十幾名官兵在內中大聲吆喝,隔得遠了,也聽不清喊些什麼。
赫老頭變了臉色,叫道:“姑娘,你先走!小人在這裡守著,死也不會透露姑娘的半點訊息!”
阿清觀察了一下,搖頭道:“別急,不想是抓拿我們的……似乎在趕船靠岸……你們先暫時避一下。”
赫老頭等人忙躲到馬車上去,阿清本就穿著男子的衣服,當下弄散了頭髮遮住臉,悄悄混入躁動的人群,向河邊走去。
只見河邊的人越圍越多,連官兵都多了起來,十幾名騎兵不住跑來跑去,揮舞手中的鞭子,叫道:“退後,都他媽退後!媽的,想要吃鞭子了是吧!”更有幾隊步兵沿著河岸佈崗,五步一人,從碼頭一直延伸到一里之外。
阿清正在納悶,忽地有人在身後咳嗽一聲,道:“少爺,還不回去?老爺叫你了。”
阿清沒想到會是叫自己,並不回頭。直到有人輕輕拉了自己一下,她猝然而驚,手掌一翻,拍在那人手臂上。那人忍著痛道:“少爺,我是勞付!”
阿清一回頭,果然是勞付。勞付道:“少爺,這裡人多,老爺說了,叫您先回去。”說著使個眼色。
阿清會意,跟著他又慢慢擠出人群,向碼頭外走去。勞付低聲道:“小姐,這裡這麼危險,你怎麼跑來了?”
阿清道:“就是不知道這些人要做什麼,我才過來看看的。”勞付道:“小姐往河上游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阿清扭頭看去,只見上游的河道上,不知什麼時候遠遠的駛來幾艘官船。當先幾艘倒也罷了,中間有一艘四層大船,單是主帆就有三面。它那碩大的船身幾乎撐滿整個河道,難怪要將碼頭附近的民船全部趕到岸邊。最高的桅杆之上,一面大旗迎風招展,上面大大的寫著“孫”字。
周圍人聲鼎沸,許多跑了一輩子船的人都沒見過如此大的船,雖然官差就在旁邊,也不禁議論紛紛。有人道:“孫大人的排場可真不得了,我看趙國滅了,他的日子好象更紅火了。”
另有人笑道:“你知道個屁,這叫亂世好賺錢嘛,我看孫大人大概又找到新的靠山了吧……”
正說著,只聽一陣陣古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