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沉聲:“阿如,這話可是真的。”
沈氏嘆氣:“這話不假,確實是由我做主。但卻是紫鵑求我的,說那韓公子乃是紈絝子弟,未娶妻,但是卻養了八個沒正名的女人,還常去青樓花天酒地。紫鵑性子溫和善良,哪怕跟著貴人衣食不愁,她也不願。差點把腦袋磕破,我看著實在不忍,就做主了。”
宋嬤嬤在一旁幫腔道:“那韓公子的花名早就傳遍了京城,稍微打聽便知道了。”
韓氏見李老太蹙眉,一時無話,只因對方說的也是實情,驀地氣道:“好啊,如今主子說話,連個奴才能插話了,就是欺負我們大房沒了個領頭的。”
宋嬤嬤連忙跪下:“奴婢一時嘴快。”
黃嬤嬤輩分高,馮嬤嬤過世後便最得老太太倚重,平日裡得過不少沈氏照顧,如今她的人受到責罵,也出了聲:“大太太別跟我們這些下人見識,護著主子是做奴才的本份,但不分時候確實該罰。老奴也是多嘴插了話,一起和宋嬤嬤去領罰。”
李老太眉頭皺的幾乎成了兩個川字,對韓氏道:“好了好了,護主是對的,奴才本來就該全心服侍好主子。你方才說話,怎的不見有人為你幫腔?許是你平日裡待他們不好,又或者是你堂弟真是那樣的混賬人。”
韓氏被倒打一耙,哭不出也氣不著,絞著帕子坐著生悶氣。原本想指望老太太幫她翻身,如今一看,根本不可能。反倒通通是自己錯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沈氏輕嘆:“紫鵑服侍了安然六年,也是同她一起長大的,兩人素日就如姐妹。安然一聽那韓公子的品行,也是不願。如今紫鵑嫁了張曉二,安然也託我送了禮給他們,這主子給下人送禮,可見情誼是有多深,我這做孃的,也不忍見她不樂,還請老太太、嫂子諒解。”
一提到安然,李老太的心便懸了,點頭道:“不過是個丫鬟,兩房人這麼鬧便是個笑話。都退了吧,日後這種事就別來打擾我這老人家了。”
韓氏哭訴無門,出了屋裡,連沈氏跟她說話她也不搭理,徑直回了房。
沈氏出了頌合院,便向送她出來的黃嬤嬤笑道:“今日謝過嬤嬤。”
黃嬤嬤在奴才中輩分大地位高,饒是如此,也不過是個服侍人的,急忙說道:“二太太折煞老奴了。”
沈氏笑笑:“日後定會好好孝敬嬤嬤。”
黃嬤嬤自然明白,也笑道:“二太太客氣了。”
已是入秋的季節,傍晚,李仲揚從街上乘車回府,風吹簾動,外頭攤販掛起的紙鳶紛揚入眼,烙著斜陽餘暉煞是好看,心中一動,讓馬伕停了車,買了十隻紙鳶。回到家中,沈氏出門來迎,見下人手上拿著的東西,笑道:“二郎可是起了興致要去郊外探探好景。”
李仲揚淡笑:“雖未到不惑,但也過了而立之年,也沒那份少年的心了。太太待會跟尚清他們說,若想要明日外遊放風箏,做一首詩給我,以秋為題。”
沈氏應聲,進了房裡,為他換下朝服,才道:“二郎素來不多管他們功課,如今怎的突然要他們作詩了。”
李仲揚默了片刻:“還是太太細心。以往他們年幼,不想太過嚴厲,如今尚清已是個少年,雖然刻苦,但如今局勢,還是再多學些學識的好。”
沈氏點頭:“那以秋題詩放紙鳶一事,可要跟大房說?那兒可有三個孩子。”
李仲揚對兩房的事也並不太瞭解,只是兄長去世後,也是全心照顧大房的人,吃喝用度都讓沈氏儘量給多給好,聽她一說,挽起袖子淨手:“自然是要的。”
沈氏應聲,李仲揚擦拭乾手,又道:“我尋了幾個名師,尚清和尚明各挑一個,明日下了學堂,晚上再學兩個時辰吧。”
沈氏微微蹙眉:“各配一個……若說是‘幾個’,兩個倒擔不得‘幾’字吧?莫不是二郎也給大房的人尋了?”
李仲揚嘆息一聲,越發覺得幾個妾侍只是貌美,妻子才是事事貼心,淡笑:“大嫂有她自己的方法,我做弟弟的也不便插手。你這月多挪一些銀子給大嫂,讓她琢磨。那第三個先生,是給安然請的。”
沈氏稍有吃驚:“怎的然兒也要?”
李仲揚微壓嗓音:“聖上打算設立女官,雖然我不是想安然日後步入仕途,但多學些始終沒錯。若哪日我不在了,尚清可擔起李家二房榮華重任,但只怕待安然出嫁時,李家猶未繁華,若是能考個女官,在夫家也不會受委屈。”
沈氏怔松片刻,眼眸便溼了,她以為這大半年過去了,他也淡忘了突然英年早逝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