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那時才知,那花會一瞥是生了情,只是後來探得她的身世,才決意要娶。這男子,外在繁花似錦,可在敗破的家族中爬到今日位置,其中苦楚卻沒有一個枕邊人可安撫。簡單一句話,已讓她心疼得怦然心動,立刻下了決心,隨他一世,不離不棄。
可惜嫁入兩年,一直都未生養。李仲揚不急,畢竟已有兒有女。但沈氏不安,勸他多納妾侍,李二郎也未有表態。沈氏便將自己的陪嫁丫鬟推給了他,丫鬟也爭氣,很快便有了身孕,可生下一女後不到半年卻撒手而去。沈氏念及舊情,自己又膝下無孩,便將那婢生女記在自己名下,取名安寧。
婢女去世那年清明,李二郎跪在祖墳前,退了下人,執著沈氏的手,對那墳冢說道“此生再不會做混賬事,願先祖庇佑”。
那時沈氏才知,他這位置,也不知是背棄了多少恩師好友、踩了多少人的屍身上來的。前妻、妾侍接連死去,便覺得是自己作孽過甚,如今決定洗盡過往罪孽,為妻妾、子女祈福。
沈氏大膽的握住他的手,想寬慰幾句,卻終究未尋得什麼話,只是靜靜陪著這看似剛毅堅強,實則疲累空虛的男子,直至斜日頃落。
自此,李二郎待她更是不同。
如今在李仲揚一眾翰林學士中最為得寵,提拔為承旨學士指日可待,前途大好,膝下唯一名正言順的嫡女出世,上門攀親的人立刻多了。
沈氏不便招待,婦人來了房中一般都是說幾句寒暄的話,說到結親的事,她便笑笑推說孩子太小。言笑晏晏間旁人也聽出了她不願談這話題,識趣的打住了,不至於讓她太為難。
這日剛吃過午飯,下人便報宋府的趙夫人到了。
沈氏一聽,忙讓僕婦引路迎進來。
趙氏是梁國公嫡女,與沈氏自幼丨交好,情誼深厚。後來嫁與鎮國將軍之子宋成峰,如今宋成峰任職吏部尚書,官居二品。一家獨住在皇上賞賜的大宅子。一妻兩妾,有嫡子宋祁、嫡女宋敏怡。妾侍共生得一子三女,也是個熱鬧人家。
兩人即便各自嫁人,也常有來往。當初沈氏要嫁給李仲揚,最不滿的便是趙氏。認為家道敗落的李家人根本配不起沈氏,只是父母之命,她一個閨中好友也阻攔不了什麼。婚後來過幾回,見兩人伉儷情深,這才放寬了心。
趙氏已生了兩個孩子,但自小千寵萬愛,嫁的夫君又待她極好,沒吃過什麼苦頭,性子仍如小姑娘驕傲直率。不等那僕婦去迎,已自己進來,笑道:“阿如,我來看你了。”
下人已去煮水泡茶,單是這大大方方的喊閨名,不如其他官家人喊一聲沈夫人,兩人關係已不必明說。除非是不長心的下人,才會想這人好不客氣。
沈氏見了她也是開心,不怪她如今才來,而是知她體恤自己,更覺好友貼心,見她坐前,便拉了她的手:“我倒明白在我有身孕時,你囑我多走走的用意了。如今不過在這屋裡待了幾日,我便覺無趣得很。想著還要待上大半個月,都睡得不香。”
趙氏笑出聲:“你身子本來就差些,我看你坐完月子也得再好好養養。”末了又往她旁邊挪了挪,“我不跟你拐彎抹角,我今日來,是要討個兒媳回去的。你可還記得,我們曾說過,日後生了孩子,就結成親家,可不許唬我。”
沈氏沒想到她這麼直接的說了這事,不是她不捨得,也不是宋家不好。宋家家世顯赫,而她唯一的兒子便是宋祁,必定是他無疑。宋祁年七歲,有神童美譽,她也喜歡。只是定娃娃親的約定是兩人做姑娘時許諾的,可嫁為人婦,女兒的婚事又怎麼是她能左右。一時為難起來。
趙氏見她皺眉,便知她心裡在想什麼,也不為難她,擺了擺她的手:“這事你若點頭,我立刻去跟你們家的老太太說。”
沈氏聽了更急,打發了下人出去,才輕聲:“老太太素來不喜歡管我們二房的事,你若跑到她跟前說,她更是不喜。等孩子長大些,再說不遲。好姐姐,就當我求你了。”
聽她這麼求了,趙氏也不好多說。恰巧奶孃領了安寧進來,安寧穿著霞彩百蝶錦裙,外罩碎花柔絹褙子,蹬著虎頭鞋,一雙圓眸如杏,五官精巧,雙頰不染而紅,模樣乖巧可愛。她顛著小步子進來,撲在床前,仰頭奶聲奶氣道:“安寧給孃親請安來了。”
沈氏憐愛的撫著她的腦袋,因長的與她母親極像,不由又想起了過世的容翠。趙氏偏就不喜那爬了李仲揚床的丫鬟,連帶著討厭安寧,見她朝自己問安,也懶得搭理。接了茶冷眼看她們兩人親近。
沈氏抱起安寧放在膝上,她的親生母親自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