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大爺被秦家休棄之後,就跟換了個人一樣,不但每日早早來店裡,招呼客人整理貨物都有幾分把握,難道說真的是被休棄之後痛定思痛,不肯再浪費一日時光?
掌櫃的心裡想著,褚守成已經把賬本放下,點著一行字道:“楚叔,這些貨這麼好賣,怎的存貨不多?”掌櫃的回神過來,瞄一眼那賬本就道:“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過年前總要再大大進一批貨,這些貨存量不多就是為此。”
原來又要過年了,褚守成哦了一聲,不由想起過年時候在秦家,那時芳孃的笑容在自己眼裡已經十分美麗,春兒走路還不大穩,總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來抓人的頭髮。現在呢?褚守成敲著桌子,明白了芳娘是為了什麼對自己說那些話,可是她心裡,難道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
門外有人走過,那身桃花紅的襖子,還有那條月白色裙,這身影如此熟悉,是芳娘。褚守成顧不得許多就衝出店,倒讓在旁等候的掌櫃嚇了一跳。
褚守成衝出店門,還不等細看就有輛馬車過來,店裡的夥計忙順手拉一把褚守成,馬車擦著褚守成的身子過去,車裡有人掀開車窗簾子,含笑說了聲對不住。
褚守成呆立在那裡,也沒注意夥計和車裡的人說什麼,已經看不見那個桃紅襖子月白裙子的身影,褚守成往後退了一步,街上的噪雜又重新灌進他的耳裡,手握成拳又放開,只怕是自己瞧錯了。桃花村離城裡有六十多里地呢,輕易不會來的。
褚守成不甘心地又往街頭瞧瞧,還是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她要進了城,定會在街上到處逛逛的,那個人不是她。
掌櫃的已經走了出來:“大爺,您是不是想到什麼事,差人去辦就是。”褚守成把手放開:“沒事,只是方才瞧著有個人像顧三爺,二妹不是要嫁到他家,想約他喝杯酒,讓他好好待妹妹。”
提起這樁婚事,掌櫃的哦了一聲,接著嘆了一聲:“這婚事已經定了,大爺會常見到姑爺的,到那時再說也不遲。”
褚守成進店之前再次回眸,街上人來人往,但沒有一個是自己想見到的身影,以後是不是再瞧不見她的笑容,聽不到她的笑聲,如同她當日說的話,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此時的芳娘正和秦秀才一道,在和中人瞧屋子,這中人手指著這鋪面:“秦大爺您也瞧見了,這屋子門首三間鋪面,鋪面樓上還有三間房,既可放貨也可讓夥計們住,如果有個把客人要住也能住下。”
說著中人又帶著他們繞到鋪面外面,推開一道小門:“從這裡就能單獨進宅子,這宅子內裡兩進,水井茅房廚房一應俱全,省了你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房子住。”
一走進宅子,迎面就看見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樹,石榴樹下還有一口水井,井邊搭了葡萄架,架下有石桌石椅。中人又走過葡萄架,拉開一扇小門:“瞧,從這裡就直接能進鋪面,到了晚間鋪面關了,主人一回來把門鎖了,內外就隔別了。若白日有客來,儘可以延到這葡萄架下。”
芳娘一見這葡萄架就愛上了,還有這棵石榴樹,夏日鬱鬱蔥蔥時,定十分好看。說話時候從裡進走出一個人來,見了他中人忙作個揖:“陳老爺好,今兒特地帶人來瞧瞧這宅子。”這位陳老爺瞧起來有六十來歲了,鬍子都已斑白,打眼瞧一眼秦秀才就明白了,嘆口氣道:“若不是要回家鄉,我也捨不得把這宅子和鋪面賣掉,只是一來我又沒個兒子,二來女兒已經出嫁久了,常寫信來要我回鄉下和他們一起住,再說家鄉也置辦有幾畝田地,這才狠心要把這賣。”
中人已經笑了:“陳老爺,您是要回家鄉去享福,以後福氣正長呢。只是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您這房子雖有兩進,外面也有鋪面,但是終究不在正面街上,這房子也有三十來年了。當年您買過來的時候就是我爹做的中人,那價我也還記得,原價賣倒也成,想再多賺一些,就有點棘手。”
芳娘只瞧著那棵石榴樹,聽到中人這樣說不由笑一笑,她不說話,秦秀才也不應聲,中人心裡開始敲起小鼓,難道他們不肯買這院子,可這院子說實在的,已經是今兒瞧過的這麼幾家裡面最實惠的一所,雖不在主街上,可他們要做的是書坊,地點稍偏點也無妨。
中人還想再說,芳娘已經開口:“這瞧了外面,我們進去裡面瞧瞧也好。”中人在心裡噓了口氣,對陳老爺點一點頭,陳老爺做個請的手勢,繞過廳就走到後面一進。
後面三間正房,兩邊廂房俱全,後面一條火巷,這院裡沒植什麼樹木,只有東屋窗下有幾棵竹子。屋裡還有人在收拾東西,不好進去瞧是什麼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