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說一會話,能多瞧上她幾眼,心想:“要引得她心甘
情願的和我說話,只有跟她談論慕容公子,除此之外,她是什麼事也不會放在心上的。”便
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僧好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大都精通七十二般
絕技。這次少林派玄悲大師在大理陸涼州身戒寺中人毒手而死,眾和尚認定是‘姑蘇慕容’
下的手。慕容公子孤身犯險,可大大不妥。”
那少女果真身子一震。段譽不敢直視她臉色,心下暗道:“她為了慕容復這小子而關心
掛懷,我見了她的臉色,說不定會氣得流下淚來。”但見到她藕色綢衫的下襬輕輕顫動,聽
到她比洞簫還要柔和的聲調問道:“少林寺的和尚為什麼冤枉‘姑功慕容’?你可知道麼?
你……你快跟我說。”
段譽聽她這般低語央求,心腸一軟,立時便想將所知說了出來,轉念又想:“我所知其
實頗為有限,只不過玄悲大師身中‘韋陀杵”而死,大家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天
下就只‘姑蘇慕容’一家,這些情由,三言兩語便說完了。我只一說完,她便又催我去種茶
花,再要尋什麼話題來跟她談談說說,那可不容易了。我得短話長說,小題大做,每天只說
這麼一小點兒,東拉西扯,不著邊際,有多長就拖多長,叫她日日來尋我說話,只要尋我不
著,那就心癢難搔。”於是咳嗽一聲,說道:“我自己是不會武功的,什麼‘金雞獨立’、
‘黑虎偷心’,最容易的招式也不會一招。但我家裡有一個朋友,姓朱,名叫朱丹臣,外號
叫作‘筆硯生’,你別瞧他文文弱弱的,好像和我一樣,只道也是個書呆子,嘿,他的武功
可真不小。有一天我見他把扇子一放攏,倒了轉來,噗的一聲,扇子柄在一條大漢的肩膀上
這麼一點,那條大漢便縮成了團,好似一堆爛泥那樣,動也不會動了。”
那少女道:“嗯,這是‘清涼扇’法的打穴功夫,第三十八招‘透骨扇’,倒轉扇柄,
斜打肩貞。這位朱先生是崑崙旁支、三因觀門下的弟子,這一派的武功,用判官筆比用扇柄
更是厲害。你說正經的吧,不用跟我說武功。”
這一番話若叫朱丹臣聽到了,非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可,那少女不但說出了這一招的名稱
手法,連他的師承來歷、武學家數,也都說得清清楚楚。假如另一個武學名家聽了,比如是
段譽的伯父段正明、父親段正淳,也要大吃一驚:“怎地這個年輕姑娘,於武學之道見識竟
如此淵博精闢?”但段譽全然不會武功,這姑娘輕描淡寫的說來,他也只輕描淡寫的聽著。
他也不知這少女所說的對不對,一雙眼只是瞧著她淡淡的眉毛這麼一軒,紅紅的嘴唇這麼一
撅,她說得對也好,錯也好,全然的不在意下。
那少女問道:“那位朱先生怎麼啦?”段譽指著綠竹旁的一張青石條凳,道:“這事說
來話長,小姐請移尊步,到那邊安安穩穩的坐著,然後待我慢慢的稟告。”那少女道:“你
這人羅哩羅唆。爽爽快快不成麼?我可沒功夫聽你的。”段譽道:“小姐今日沒空,明日再
來找我,那也可以。倘若明日無空,過得幾日也是一樣。只要夫人沒將我的舌頭割去,小姐
但有所問,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少女左足在地下輕輕一頓,轉過頭不再理他,問小茗道:“夫人還說什麼?”小茗
道:“夫人說:‘哼,亂子越惹越大了,結上了丐幫的冤家,又成了少林派的對頭,只怕你
姑蘇慕容家死……死無葬身之地。’”那少女急道:“媽明知表少爺處境兇險,怎地毫不理
會?”小茗道:“是。小姐,怕夫人要找我了,我得去啦!剛才的話,小姐千萬別說是我說
的,婢子還想服侍你幾年呢。”那少女道:“你放心好啦。我怎會害你?”小茗告別而去。
段譽見她目光中流露恐懼的神氣,心想:“王夫人殺人如草芥,確是令人魂飛魄散。”
那少女緩步走到青石凳前,輕輕巧巧的坐了下來,卻並不叫段譽也坐。段譽自不敢貿然
坐在她的身旁,但見一株白茶和她相距甚近,兩株離得略遠,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