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旁人來。但自從我姑丈去世之後,我媽跟姑媽吵翻了。我媽連表哥也不許來。我也不知他
是不是天下最好的人。天下的好人壞人,我誰也見不到。”段譽道:“怎不問你爹爹?”
那少女道:“我爹爹早故世了,我沒生下來,他就已故世了,我……我從來沒見過他一
面。”說著眼圈兒一紅,又是泫然欲涕。
段譽道:“嗯,你姑媽是你爹爹的姊姊,你姑丈是你姑媽的丈夫,他……他……他是你
姑媽的兒子。”那少女笑了出來,說道:“瞧你這般傻里傻氣的。我是我媽媽的女兒,他是
我的表哥。”
段譽見逗引得她笑了,甚是高興,說道:“啊,我知道了,想是你表哥很忙,沒功夫看
書,因此你就代他看。”那少女道:“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另外還有原因的。我問你,少林
寺的和們,為什麼冤枉我表哥殺了他們少林派的人?”
段譽見她長長的睫毛上兀自帶著一滴淚珠,心想:“前人云:‘梨花一枝春帶雨’,以
此比擬美人之哭泣。可是梨花美則美矣,梨樹卻太過臃腫,而且雨後梨花,片片花朵上都是
淚水,又未免傷心過份。只有像王姑娘這麼,山茶朝露,那才美了。”
那少女笑了一會,見他始終不答,伸手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推,道:“你怎麼了?”段譽
全身一震,跳起身來,叫道:“啊喲!”那少女給他嚇了一跳,道:“怎麼?”段譽滿臉通
紅,道:“你手指在我手背上一推,我好象給你點了穴道。”
那少女睜著圓圓的眼睛,不知他在說笑,說道:“這邊手背上沒有穴道的。‘液門’、
‘中渚’、‘陽池’三穴都在掌緣,‘前豁’、‘養老’兩穴近手腕了,離得更遠。”她說
著伸出自己手背來比劃。
段譽見到她左手食指如一根蔥管,點在右手雪白嬌嫩的手背之上,突覺喉頭乾燥,頭腦
中一陣暈眩,問道:“姑……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微笑道:“你這人真是古里古怪的。好,說給你知道也不打緊。反正我就不說,
阿朱、阿碧兩個丫頭也會說的。”伸出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畫了三個字:“王語嫣”。
段譽叫道:“妙極,妙極!語笑嫣然,和藹可親。”心想:“我把話說在頭裡,倘若她
跟她媽媽一樣,說得好端端地,突然也扳起臉孔,叫我去種花,那就跟她的名字不合了。”
王語嫣微笑道:“名字總是取得好聽些的。史上那些大奸大惡之輩,名字也是挺美的。
曹操不見得有什麼德操,朱全忠更是大大的不忠。你叫段譽,你的名譽很好麼?只怕有點兒
沽名……”段譽介面道:“……釣譽!”兩人同聲大笑起來。
王語嫣秀美的面龐之上,本來總是隱隱帶著一絲憂色,這時縱聲大笑,歡樂之際,更增
嬌麗。段譽心想,“我若能一輩子逗你喜笑顏開,此生復有何求?”
不料她只歡喜得片刻,眼光中又出現了那朦朦朧朧的憂思,輕輕的道:“他……他老是
一本正經的,從來不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唉!燕國、燕國,就真那麼重要麼?”
“燕國,燕國”這四個字鑽入段譽耳中,陡然之間,許多本來零零碎碎的字眼,都串聯
在一起了:“慕容氏”、“燕子嗚”、“參合莊”、“燕國”……脫口而出:“這位慕容公
子,是五胡亂華時鮮卑人慕容氏的後代?他是胡人,不是中國人?”
王語嫣點頭道:“是的,他是燕國慕容氏的舊王孫。可是已隔了這幾百年,又何必還念
念不忘的記著祖宗舊事?他想做胡人,不做中國人,連中國字也不想識,中國書也不想讀。
可是啊,我就瞧不出中國書有什麼不好。有一次我說:‘表哥,你說中國書不好,那麼有什
麼鮮卑字的書,我倒想瞧瞧。’他聽了就大大生氣,因為壓根兒就沒有鮮卑字的書。”
她微微抬起頭,望著遠處緩緩浮動的白雲,柔聲道:“他……他比我大十歲,一直小我
是他的小妹妹,以為我除了讀書、除了記書上的武功之外,什麼也不懂。他一直不知道,我
讀書是為他讀的,記憶武功也是為他記的。若不是為了他,我寧可養些小雞兒玩玩,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