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不吭地走出門去,雨水的唰唰聲中,隱約聽到客人們在談論我:〃這個小夥計一聲不吭的,就像個悶葫蘆。〃〃可不是,我看他稍微有點空閒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好像很怕生人。〃
他們都不明白我。從小到大我就是這麼過來的,早就養成了習慣。連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能給我白眼,何況其他人?我不躲著他們,難道還巴巴地上去自討沒趣?
其實那並不是我的錯,要算起來,應該怪我的父母。我這一生所承受的屈辱,都是拜他們所賜。我也不想做一個侏儒的,我真的不想。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夢見自己長得很高很高,和我的父母兄弟們一樣高,然後醒來時卻悵然若失,看著自己比正常人小了一半的軀幹,恨不能拿起刀,把自己的整個身體砍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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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進行時(一)
進行時(一)
越州真是個該死的鬼地方,徐寧很久以前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他已經在那潮溼得足以擰出水的空氣中呆得忍無可忍,總覺得自己的面板都在一點點地發黴,卻又別無去路。捕快畢竟是官家的鐵飯碗,每個月的俸祿比不得有錢人,卻也足以讓尋常百姓眼紅一下了。
其實徐寧早就該得到升遷的機會,他是公認的全縣最好的捕快,卻由於辦案時錯手打死了犯人,被強壓了五年不得出頭。但最近出現了轉機,由於他兩個月內連破三起案子,已經引起了上頭的重視。有小道訊息說,如果能再破幾件要案,他就有希望升任捕頭,被調到中州或是宛州去,甚至可能去天啟、南淮那樣的大城市,從此遠離這片靠近大雷澤的、興許是全九州人族聚居區最貧困的窮鄉僻壤。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裡的天空飄拂著的雲朵大概都是大雷澤的沼澤溼氣凝聚成的。
所以徐寧很賣命。當這樁一望而知很難應付的人口失蹤案被提上議事日程後,他毫不猶豫地攬了下來,讓同僚們對他的敬業精神佩服不已。
徐寧在心裡冷笑著:你們以為我圖的是什麼?律法、正義?關我屁事。我只是要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已。
徐寧這一夜翻開厚厚的卷宗,挑燈夜讀。人口失蹤是九州大地上最常見的罪案,有無數種原因都可能導致一個活生生的人無緣無故在世上消失。比如許多專業的殺手,最擅長毀屍滅跡。被殺死的物件或被藥物化掉,或被大湖吞沒,或被埋入深深的地下,總之完全不留痕跡,就像是用腳擦去畫在沙灘上的圖畫一樣。而越州又是一個民風彪悍的地方,兩個人一言不合,約到一個秘密的地方決鬥,最後敗者埋骨於斯,也都是有可能的。更不必說越州境內令人談虎色變的大雷澤了,這座沼澤就像常年張開著巨嘴的怪獸,把那些誤入其中的人毫不留情地吞食掉,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然而一切的失蹤案總會有個度,太過頻繁的話,就不能不引起衙門的關注了。最近半年來,僅僅在大雷澤附近的幾個縣就有二十人無故失蹤,再不出手干預,未免說不過去。現在,這個燙手山芋被徐寧主動接了過來。
他一頁紙一頁紙地細細閱讀,發現這些失蹤者之間基本找不到什麼共同點。他們當中年齡最大的已經八十二歲了,是個風燭殘年的老河絡,失蹤時正在清餘縣找人類的大夫求醫;年齡最小的卻只有七歲,是個正準備過生日的富家千金。這些失蹤者包括了華族、蠻族、羽族、河絡族四個種族的人,而夸父龐大的軀體令他們天然地不適合成為偷襲者與綁架者……所以這並不像是種族仇殺。所有失蹤者的家人都沒有收到任何索要贖金的勒索信,綁票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但這一定是同一個人乾的,徐寧有這種強烈的直覺。所有的罪案現場都太乾淨,幾乎不留任何痕跡,絕對是一個犯罪老手。可他把這些人擄去幹什麼呢?單純是為了發洩變態的殺戮慾望嗎?
不像,徐寧想。如果這是一個完全以殺人為樂趣的瘋子,他不應該幹得那麼不著痕跡。因為喜歡殺人取樂的人,會隱藏不住某種炫耀與挑戰的心態,他們會在現場留下點標記,來展示自己的存在。而這個罪犯……什麼都不留。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徐寧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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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獨白(二)(1)
獨白(二)
1
雖然還是陰天,但雨終於停了,滯留了一天的客商們都趁著清早趕路去了,臨別前一再對老師說:〃改個客棧吧,越州多雨,生意壞不了。〃
老師笑眯眯地送走了他們。他當然不會改客棧,如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