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那個富商,名字喚作周良棟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涯何處是歸途 中】………
這裡不愧是唐朝,即使是客商走卒,都可以盡情的謳歌。作為一個現代人,這是不可以想象的,如果說唐朝是一個詩歌的時代,那麼江楓所處的時代,勉強可以稱為流行曲的時代。江楓會的那些個什麼流行歌曲,即使是號稱什麼中國風的青花瓷,在這個群星璀璨的時代,不過是俗詞俚語,更別說文理不同之類的了。江楓當然想拒絕,可是他卻不能夠。在這個時代,如果不會一兩句詩詞,就好像江楓初到貴境赤身**一般,而赤身**卻還情有可原,畢竟英雄也有落難時,但是不懂詩歌,那卻是在精神上,在格調上不著寸縷了。白樂天問詩於老嫗,故是求其淺俗,可是,即使一鄉間老嫗都能聽懂詩篇,可見在唐朝若是不懂詩是何等的淺薄了。
順江而下,清風陣陣,天是透亮的,碩大的圓月掛在天際,點點的繁星與月交輝,船艙中觥籌交錯,一句一句的詩篇,在酒酣耳熱之間信手拈來,而江楓只有默默,這一副文人畫上常見的景象,出現在了江楓的面前,卻是這樣的自然,這樣的率真。王佶這個修行人士也能隨口吟詠詩篇,江楓卻只能默默了。
邀請自然是有的,但是江楓卻沒有話講,不學詩無以言,江楓算是深切的體會到了,他不是沒有想過,隨便從那浩如煙海的詩篇中偷來一兩應景,學歷史的,對於詩篇即使沒有下大力氣,記得的總是不少。但是江楓卻沒有了說話地興趣。在這樣的喧鬧中,江楓突然感覺到了寂寞,這個時代,這個地方,這些佈置,這些衣著,這些菜式,這些禮節,這些言語,滴滴點點都讓江楓覺得無比的疏離。無比的隔閡。
好在,江楓曾經在王佶面前不經意的唸了一李白的詩,雖然文辭淺顯,意境卻是頗佳,倒也沒有讓人看輕,只不過在王佶道出之後,大家知道江楓大概是思鄉了,都沒有怎麼勉強。
行到半夜,酒酣耳熱之際,看到大家都有點醉意。江楓一個人從船艙裡出來,獨立在船頭,看著船下不停流動的河水,還有天邊的一輪明月。他記得,當初他和那十三個騎士作戰的時候,已經是深秋了,而這個時代卻還是八月十五月正圓,江楓突然不知道怎麼想到了蘇軾。那個時候他和友人同樣月夜泛舟,同樣在一個所謂的赤壁,那個時候地蘇軾,是不是也如自己現在一樣寂寞呢?滿腔的報復,卻給貶斥到了黃州,行動都不得自由,滿腹的才華卻無從施展,他也應該是寂寞的吧。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江楓望著天邊的明月,緩緩的,低低的,吟詠起那流傳千古的名篇來,那聲音,若有若無的,抑揚頓挫,娓娓如耳語。
船,順水而下,江楓在這低吟中沉浸到了文中的境界裡,在這一刻,江楓覺得他和蘇軾神交了,這種時間上地錯位,讓江楓覺得有點好笑,對於他來說,蘇軾自然是前輩古人,而對於這個時代來說,蘇軾卻是一個後來者,這樣的感覺十分的奇妙,好像佛家講的輪迴一樣,江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丟到這個時代,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回去,這好像一個夢境,卻又無比地真實。
“客喜而笑,洗盞更酌。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不知不覺中,前赤壁賦已經唸到了盡頭,從文中的意境中回神,江楓卻現,身後那些已經醉醺醺的人們,卻一個個端坐著,那是唐人的跪坐,王佶兩眼灼灼的望著江楓,手中地一隻小筆不停的在一段白絹上書寫著,而其它的人,卻盯著那張白絹,彷彿看到了絕世美女一樣,醉態全無。當王佶寫就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而周良棟則一把搶過了白絹,大聲的朗讀起來:“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一直讀到不知東方之既白,中間倒是有些粗疏不全的地方,讀罷,周良棟看著江楓,機動的說道:“江兄,江兄,果然一篇絕妙好文,只可惜王兄從中間記來加之江兄聲音太小,能否請江兄將此妙文增補完全,以為留念?”
江楓愣了,他本身並沒有想借著這個出風頭,所以才小聲念來,不想王佶本身是修行者,耳音出眾,竟然給記了個七七八八,眾人灼灼的目光,讓江楓一點辦法也沒有,本來在酒席上,他地沉默已經不是很合適了,這個時候如果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