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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鼓不用重槌,何況賀瑤芳知道的遠比張老先生猜測得多?猶豫了一下,賀瑤芳輕聲道:“家父的考運,也只比先生多一步罷了。此後便……”
張老先生已經猜著賀家此後會不如意,估摸著賀敬文怕要早亡,這樣的事情,他聽的見的多了,此時安慰道:“凡事,不信命不行,太信了,也不好。”
賀瑤芳贊同道:“先生說的極是。然而關心則亂,既知道了,便不能不擔心,不能不早做打算。”
張老先生寫了半本《志怪錄》,眼前有這麼一個活的,終是忍不住發問:“那柳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賀瑤芳道:“天下後母,有好有壞,賀家不幸,攤上了一個不好的。我那時候年紀小,還道她是個好人,等到長輩亡故,她便換了顏色,”頓了一頓,“如今這宅子裡的人,到得最後,就剩下我一個啦,要不是我逃得快……”
張老先生有些不大自在,賀瑤芳頂著這麼一張嫩臉說著這樣的話,還是有些違的。又咳嗽了一聲,張老先生問道:“這推官?”
柳推官的事兒,還是那位天子動的手呢。賀瑤芳不自在地道:“他壞事的時候,我還小,只知道是免官入罪,為了免罪起復,花了許多銀子,他們家的不夠使,又拿我家的填去。到得後來,又被清算了一回。”原本罷官免職也就罷了,後來她入了宮,得了帝后的青眼,兩位不免要問一問她的來歷,也是合該柳家倒黴,皇帝的記性太好,又想起他們來了,一鍋端了。
張老先生不笑了,很是疑心這後來的一遍清算與她有關,又不好再追問,轉而問道:“小娘子有話要說?”
賀瑤芳道:“先生明白人,眼下這個樣子,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張老先生道:“小娘子,呃,是小娘子罷?”
賀瑤芳一臉黑線:“我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您年紀大,您就放心把我當晚輩。”
於是張老先生放心地道:“小娘子麼,怕是不用我說的了。只是令尊……辦法不是沒有,就怕他不肯答應。”
賀瑤芳道:“先生也想到了?”
張老先生一挑眉:“小娘子想的是?”
賀瑤芳痛快地道:“考不上就不考了,舉人也不是不能做官,趁早謀一官職,離了此地,休要落到柳推官的套兒裡是正經。這原是我的小心思,怕我見識淺薄,想錯了。”
張老先生也是這般想的,卻又憂愁:“令尊眼下這個樣子,想要考上,難!不須柳推官為難他,只要令舅時不時登門,他便難以平心靜氣讀書了。然則令尊的脾氣,又不合官場。性情又頗自傲,只怕還是想著得中進士,衣錦還鄉的。這一條上,誰都管不了。”
賀瑤芳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我如今是看淡了,上輩子,家裡這些錢,他也沒享著。我就想,與其不知道日後便宜了誰,還不如就現在用了,換官也好,做什麼都好。他入了官場,固然是難上進的,或許要受排斥,卻也是入了官場了。家兄一朝得中,對這些事兒也不是全然陌生。”
張老先生道:“你有什麼主意?”
賀瑤芳道:“我也是方才想起來的,也不知道成是不成,還請先生參詳。”這話前半句是假,後半句卻是真。她早就在愁這件事情了,她爹總考不上進士,就這麼把自己氣死,也不是個事兒啊。
張老先生道:“願聞其詳。”他凝神細聽,想從賀瑤芳的言語裡分析一下,她那“上輩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
賀瑤芳微笑道:“大約,要請先生在合適的時候,向我阿婆說一說,又或者,家父請教於您的時候,略略引導幾句。”
張老先生追問道:“什麼時候算是合適的時候呢?”
賀瑤芳仰起頭來,誠懇地道:“我現在所倚者唯有先生,有些事情,還要請先生相幫。我是想的,李家也好,柳家也好,由著他們鬧,推一把也行,鬧得過不下去了,我阿婆第一個就要著急,她就要想辦法了。至於家父,明年恩科,他必是不甘心的。多考一年便多考一年罷,考不中,阿婆也會急的。到時候,我們小輩兒說不上話,就要請先生出馬了。先生……必是奇人,否則——”賀瑤芳拖長了調子,拿眼睛將這小小書齋裡掃了一遍。書齋裡的陳設被羅老安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