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沒發表評論。賀瑤芳陷在暖暖的靠墊裡,覺得安心了不少——這裡,才是她心底熟悉的地方。
卻又生出疑惑來:為何這雞爪衚衕,她從來不曾到過?
自從在老家醒過來,她便常有類似的疑問“為何上一回不是這個樣兒的?”、“這裡頭有什麼內…情?”。今天,她又連遇著了兩回這樣的事兒,縱使意志堅定,也不免驚心——這究竟是怎麼了?
那一邊,賀麗芳經不住外面熱鬧的誘惑,將車窗的簾子開了一道細縫兒,偷眼往外瞧。忽地睜大了眼睛,嘀咕道:“她們打扮得可真怪!”
賀瑤芳只當沒聽著,南北裝飾不同,南方多產絲麻,是以平民人家也有幾件綢衫穿。卻又喜修飾,戴冠、髻的少,好梳各種髮式,插戴精巧首飾。北方婦人喜戴冠、髻,首飾風格也有所不同。這些事兒,賀麗芳只消到了雞爪衚衕,不出兩日就能明白了,不值當她露餡兒提醒的。
賀麗芳看了半日稀奇,車子漸漸止住——雞爪衚衕到了。等到了衚衕口兒,才聽到一陣嘈嘈雜雜,隱約聽得有人說什麼“姑太太”一類。賀麗芳刷地放下了簾子,正襟危坐,還不忘掃一眼兩個妹妹,將她們的衣衫理一理。
賀瑤芳勾了勾唇角,換來一枚白眼:“傻笑的什麼?”
賀瑤芳活了兩輩子,沒聽人說過她居然還會“傻笑”,登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外面宋婆子已經在車旁對她們說:“姐兒們,到了,咱們慢些兒下車。”
賀麗芳奇道:“不等車進了門再下麼?”
宋婆子啞然:這裡地方小啊,車……真不大好進!
長安居,大不易。非止米貴,房子也很貴。大富大貴的人家還好,多少窮京官兒只好賃房而居。買得起房子的人家,房舍也不甚大,更何況是陪嫁的房子?胡爪衚衕這處宅子,雖說是靠著親戚,又幹淨整齊,卻是著實不大——比先前城裡的賀宅還要狹窄幾分。
羅老安人原還擔心帶的僕役行李少,顯得寒酸,如今一看,不但不顯少,還顯得特別多!口裡還說:“可是作怪!我明明記得這房兒不小的。”
宋婆子湊趣兒道:“可見是要換大房子了,老爺前程無量。”
羅老安人笑了:“京城裡臥虎藏龍,不要說嘴。”
那邊謝秀才見到了地頭,自己終於可以交差,露出即將逃出生天的表情,不等侍郎府管事說話,便說:“賀兄旅途勞累,我等不便打擾,等賀兄安頓下來,再來拜訪。”
管事:……姑爺,老爺囑咐的話還沒說呢!
那邊羅家的人已經看呆了,這個不討人喜歡的表少爺,他怎麼認識侍郎府的人呢?壞了!趕緊去報老爺太太!為了姑太太一家上京,太太半個月前就跟老爺吵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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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僕人一縮身子,三步並作兩步奔回自家門內,一路躥到羅太太的面前:“太太,天大的怪事,王侍郎那裡送了姑太太並表少爺他們一家過來的。”
這羅太太年輕時也是讀書人家的小姐,嫁了箇中了進士的丈夫。萬沒想到,這丈夫的官運也不怎麼樣,,眼看著都要休致了一把年紀,只做到個戶部的郎中。京中生活又不很容易,羅太太過得並不很順心。人一旦自己氣不順,看誰便都不好,一分的疏忽也能看成十分的故意。可巧了,賀敬文幾回上京趕考,住在這雞爪衚衕母親的陪嫁宅子裡,就在舅舅舅母面前晃盪。
羅太太自己的兒子沒一箇中舉人的,皆是秀才,看賀敬文長得也好,功名又強過自己的兒子,她就有些不大痛快。更兼這賀敬文不是個會哄人的主兒,氣人還差不多。將羅太太原本心裡那點不痛快勾得十分之大,又想起年輕時跟小姑子的小摩擦來——愈發不喜賀家人。
她還有一等心事,自家宅子雖然不小,可兒子卻有五個!京城房子還貴,哪有那麼多錢給五個兒子各置一處宅院?都擠在這老宅裡,早已擁擠不堪了。這個時候,她便怨起公婆的偏心來了:陪送金銀細軟也還罷了,如何還陪房陪地?弄得自家兒孫無處容身!
可這話又不能說出來,叫外人聽了,也是她不夠大度,是她沒理。
原本這點不痛快,看到賀敬文“年輕有為”或可提攜自家親戚的份兒上,也就忍了。客居與長久相伴,那是不一樣的。賀敬文為趕考,住上兩三個月,照應一下,只當是串門走親戚了。這拖家帶口的過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見多了,就不新鮮了。羅太太一想到要跟小姑子做街坊,臉都綠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