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實不易。聽說自己妹子做了寡婦,他都心疼得一抽一抽的,由此及彼,便將那些“不曾生”的經歷都放了開來。十分耐心地跟羅老太太報了吃的菜色:“隔天一換,有肉有菜有湯,到第三天上啊,那廚子又重做回第一天的菜了。沒有酒的。現在天熱,還配些冰。”
羅老太太扣了孫子好一陣兒,聽孫子說了很多話,心理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才催他:“去見你媳婦兒,她守在家裡也很不容易。早早給我抱上曾孫,我死也甘願。”
賀敬文又安慰她數句,才抽身去看妻子。容七娘早在房裡等著他了。小別勝新婚,兩人既在新婚裡,又是小別,自膠似漆。好一陣兒,容七娘紅著臉推了推他。賀敬文笑取了妝臺上的梳子,給她抿頭。
容七娘奪過梳子來:“笨手笨腳的。你且去看看妹妹,我自己來。姜家那位小輔國將軍,好像很殷勤的樣子,你問問妹妹,是個什麼意思。我不大好意思問。”
賀成章一笑:“那咱們晚上再好好說話。”
被容七娘啐走了。
賀成章像只陀螺,又轉到了瑤芳那裡。瑤芳早知道他回來了,尋思著他得領庭訓,見老太太,見妻子,想等晚飯後的閒暇時間再找他商議書坊的事兒的。沒想到賀成章現在就過來了,訝道:“哥哥怎麼過來了?嫂子呢?不多陪陪她?這會兒就得你陪她,誰都替不了。別冷著了人,心要冷了,就暖不回來了。”
賀成章啼笑皆非:“你真拿我當兒子教吶?”
瑤芳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賀成章隨意地往椅子上一坐:“聽說,姜二常往咱們家來?還送了你好些個東西?你就沒個說法兒?”
“要怎麼說法兒啊?”
“覺得怎麼樣啊?”
“怪彆扭的。”
賀成章想了一想:“也是,你從來也沒經過這樣的事兒,當然生疏彆扭啦。不過啊,你想熟,也沒得熟吶……我又不能將全京城的青年才俊都弄過來給挑。”
瑤芳道:“呸!還當哥哥的呢,說話又不正經了。有正事跟你說呢。”說了要開書坊的事兒,末了,跟賀成章說叫他給姜長煥幾本書看,然後討論一下里面的人物與情節,看他是個什麼章程。
賀成章撫掌道:“好主意!”
瑤芳將單子遞給了賀成章:“這是兩份兒單子,一份是做事情要的預算,另一份是書單子。你給看看。”
賀成章道:“京城開鋪子,總是需要些關照的。林千戶那裡,打聲招呼就是了。至於書單,你也不用很擔心,京城的話本子,可沒有南方的多。雖然落第的文人也不少,卻沒有人寫這個。”
“那場面會不會打不開呢?”
賀成章笑道:“那倒不至於。普天下兩塊地方,一是天子腳下,二是江南文風昌盛之地,識字的人最多。有人識字,書才能賣得掉。”
“那林千戶那裡,你拿什麼跟人做交換呢?”
賀成章一挑眉:“你不明白的,我與他交友,他就算是佔了大便宜了。世人眼裡,文人高潔,錦衣衛麼……”
“他得個好名聲,做旁的事情的時候就會順暢。日後有什麼是哥哥能幫他的,自然也好辦。”
“然。”
兩人正說著話兒,麗芳挎著丈夫也過來看弟弟。賀成章笑道:“逍遙生來了,書坊開得起來了。”
年輕人見面,更說得開了,彼此一通氣兒,瑤芳問他們要不要入股。麗芳道:“你的嫁妝,我們入的什麼股?有要幫忙的,你招呼一聲就是了。倒是俊哥,可得跟七娘說一聲兒,別有了誤會。”賀成章笑道:“她已經知道啦,娘都跟她說了。”
趙琪搓一搓手:“哎呀,又要重操舊業,不免手癢,妹妹的鋪子,什麼時候開張?”
瑤芳道:“已經叫宋平去打聽了,租好了鋪面就行。”
麗芳道:“別租了,買吧,以後就不想開書鋪了,至少手裡有鋪面可以取租。”
趙琪道:“正是,哪裡湊不出兩間鋪子錢呢?”
瑤芳道:“我想把這鋪子開到同鄉會館那裡,那裡往來的人多,又都是孤身在此的,閒著沒事兒,買些閒書打時間。那裡怕房子貴。”
“貴也不打緊,”賀成章拍板,“買時貴,出手的時候只有更貴。”
才將書坊的事兒議定,捧硯便來報告:“輔國將軍來訪。”
麗芳對瑤芳一擠眼兒:“他愈的殷勤了。”
賀成章板著臉道:“不要胡亂取笑,我去見見他。”又問趙琪去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