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木條扎得太深,她一下子被拔出來。
她捋了袖子,張著十根白生生的手指緊握著,蹲下去,使了吃奶的勁去拽。
木條終於離開花盆,但她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木條順勢往皇帝打去,遠處一道黑影倏地一閃,似要奔來。
皇帝略一擰眉,那黑影一頓。
“小心著些,”雲陽子瞄見不妙,忙抓住木條,順帶穩住林琪。
林琪狼狽的從地上起來,看了眼身後,賊人再度追來,她又抓住皇帝的袖子,再度拔足狂奔。
皇帝順著她的力道往前,眼睛卻看跟前這個小小的人。
林琪身上有灰有土,髮髻鬆散,烏絲飛揚,白生生的小臉堪比花臉貓,手上還抓著足有她手腕粗細的棍子,殺氣騰騰。
可以說,市井裡殺豬買菜的娘子都比此時的林琪得體。
可皇帝卻覺得這樣的她十分可愛。
他眼神微動,嘴角帶出些笑紋。
林琪尚無所覺的拉開高大笨重的門扉,探出腦袋張望片刻,便把皇帝往外推,想了想又扯下他外衫,才道:“您和師父先走,我待會兒就來。”
她順帶著扯了雲陽子,一把推出去。
來喜看了一眼,便凜然的隨著林琪堵在門口。
雲陽子表情微變,但因顧忌皇帝,也就不好再說,只能扯了外衫罩在皇帝身上,擋住那身惹眼的裡衣。
遠處一陣甲冑摩擦的唰唰聲傳來,雲陽子一驚,忙推皇帝進樹叢之後,又轉頭招呼,“慧渺,快走。”
林琪聽出聲音有異,忙和來喜出來。
幾丈外,一隊護衛正從轉角疾出。
“是龍衛,”林琪視力不錯,一眼就瞄到甲冑上浮雕著的圖案,她將拿在手裡的衣衫罩在身上,拉了來喜道:“大人,咱們搏一把吧。”
“怎麼博?”來喜手指哆嗦,還強自鎮定。
“我師父已帶官家去南山腳下尋雲騎,大人敢不敢隨我登舟將人帶離?”
來喜望了眼不遠的龍舟,抿了抿嘴。
林琪又道:“不過那舟上極有可能已埋伏了賊人,大人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來喜深吸了口氣,道:“不必多說,走吧。”
他麻利的將釦子為林琪扣好,扯了她頭上的珠花,讓頭髮遮掩了她的眉眼,而後看似恭謹,其實將過長的衣衫提起,道:“走吧。”
兩人頭也不回的往龍舟奔去。
身後,內侍打扮的賊人窮追不捨,龍衛則在身後看似追趕,實則只是做個樣子。
林琪與來喜踏過搭板,早已候在甲板上的內侍蜂擁而來。
林琪見機不好,便故技重施,將餘下的香粉全都撒出。
好在天不絕人路,林琪此時站在上風位,香粉才一脫手,便隨風飛揚,霎時間周圍一陣鬼哭狼嚎。
林琪藉機將跟前幾個推開,與來喜一同將搭板連同身後的賊人推落水中。
但韁繩仍在,水裡的賊人奮力前遊,龍衛們也涉水前來,有那動作靈敏的已抓住韁繩,打算強行登舟。
來喜疾步奔到拴著繩索的莊子旁,奈何著繩索承受著整艘船的拉力,再加自身的重量,更是沉重。
僅憑一兩個人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
眼看船上的賊人就要逼來,船下更有人將要撲來,林琪急得不成,更慌得厲害。
奈何她手裡沒有利刃,而手持菜刀的賊人她也無力對付。
只怕小命將要終結在此。
“娘子,這回可怎麼辦?”
來喜聲音打顫。
林琪吸了口氣,露了點笑,道:“林琪莽撞,累得大人相陪了。”
來喜嘴唇顫抖了下,他到底在宮廷裡沉浮許久,只片刻便恢復從容。
“娘子慨然,老奴欽佩。能與娘子走這一遭,乃是老奴榮幸,”來喜直起身軀,拱手一禮,立在林琪身後。
林琪微微點頭,束手而立,靜待利刃加身。
初夏的夜風夾雜著淡淡的水汽瀰漫周圍,林琪含笑望著撲來的人潮。
此時她的心裡有些遺憾,可惜等不到三皇子落拓潦倒,氣絕而亡的時刻了。
她眯著眼往桅杆上散發著朦朧光亮的燈籠,只希望皇帝看在她捨身成仁的份上,千萬別饒了三皇子才好。
鋒利的菜刀被賊人高高舞起,眼見就要朝她脖頸砍來。
林琪能感覺到鋒刃的冰冷,和每日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