硒垂眸思考片刻,很快跟了一枚。
天色越發暗沉,棋局卻越發的膠著。
阿六怕兩人看不清楚,便將院裡的燈籠全部點燃。
初夏的微風不時拂過,頭頂的香樟樹嘩嘩作響,帶動下首的燈籠輕輕搖晃,燭火也跟著微微跳動。
張掌櫃將圍著大龍的最後一點空隙填滿,慢慢的將棋子撿出。
崔硒輕蹙眉頭,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捏著棋子輕磕,似乎在思索破解之道。
張掌櫃抬眸看著對面的人。
暖光緩和了他沉鬱,一直罩在他身上的陰霾似乎已經遠去。
張掌櫃覺得此時氣氛正好,便道:“主子,那件事你怎麼打算?”
崔硒瞟了一眼,淡淡的道:“什麼怎麼打算?”
“難道你真的要娶那個病秧子?”
張掌櫃發急。
崔硒淺淺一笑,道:“琪姐兒跟我說一句話,我覺得不錯。”
他道:“誰得了好處誰扛,左右不是我想拜木學士門下,我急什麼。”
“可是,”張掌櫃遲疑道:“崔家那邊……”
崔硒表情轉冷,眼神漠然,“初夏寒涼,上年紀的總要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讓人給晴兒捎個信,讓她把事辦了。”
張掌櫃小心看他一眼,見他並沒有因為那人是他親孃而情緒波動,便打趣道:“她如今可不叫晴兒了,升等時大夫人改了名,該叫小寒才對。”
崔硒點頭,落下一子。
適才困死的大龍瞬間有了生氣。
張掌櫃端量著棋局,落子攔截。
韓府裡,林琪回來晚了,還沒打招呼,顧氏伺候完夏氏回來,正好跟她碰了個正著。
顧氏便皺著眉頭問她,“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
林琪咧嘴笑,“觀裡有事,耽擱了。”
“下次再晚,就派人帶個信兒回來,別讓大家跟著提心。”
林琪應了聲,跑去後面的小院,讓雪姣開了庫房,找許久不用的蒸香料的爐子和蒸籠出來。
顧氏搖搖頭,捶著後腰,略顯蹣跚的上了樓。
第二天,林琪一直候在大殿側邊的茶水房,等到皇帝離開,便急巴巴跑來。
雲陽子正轉身往回走,見了林琪,他面無表情的留個後腦勺。
林琪心裡頓時一涼,步子頓時沉重起來。
雲陽子坐在臨床的寬榻上,捋著那把已經修剪齊整的鬍子。
林琪耷拉著腦袋走到跟前,道:“師父,要茶嗎?”
“你說呢,”雲陽子斜她一眼。
林琪悶悶的扭身,端了一早準備好的茶來。
雲陽子抿了一口,火候剛好,也就不再賣弄關子,“我把你要求的事跟官家提了。”
林琪抬起頭,已然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官家允了。”
林琪眨眨眼,表情木木的。
雲陽子笑眯著眼,很得意成功捉弄了她。
林琪這時也反應過來,她笑著跟雲陽子道謝,非但不計較他的惡作劇,反而很是感激。
雲陽子沒瞧見林琪氣急敗壞,有點失望,只交代:“官家已讓來喜記住日子,你估摸差不多時候,提醒一句,免得他事多忘了。”
林琪點頭,又謝了聲,才轉去香房。
昨天下午,她偶然得知,貴妃娘娘的生辰將近。
林琪能得以順利入宮,其中不乏貴妃穿針引線。
雖然她打得主意是為了自己,可起碼林琪也辦成了想做的。
林琪還是感激她的。
為了表示心意,她準備制一份香露。
說起香露,對於時下的小娘子來說並不稀奇。
她們閒來無事時,也會自制些玫瑰香露、桂花香露。
還有大食遠路舶來,才一上岸便被各大世家瓜分一空的薔薇露。
林琪相信,別人沒有,貴妃娘娘定然不缺。
因此她打算製作一份獨特的香露。
太婆手札裡有記,沉香以入水全沉,熟結者為上品,此香止痛納氣,平喘溫中,最為養人,只是此香木形成不易,極為難得。
林琪覺得,貴妃有輕微的頭風,皇帝氣急時,氣喘得也不順,若以貴妃喜愛的蘭花香為主味,以水沉香為輔,想來可以讓兩位都很滿意。
好在這兩次雲陽子煉丹得力,皇帝心裡歡喜,讓來喜送了好些香料過來,林琪早前瞄到一根指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