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林琪吞吐的道:“阿孃,你看到哥哥可別著急,他如今有些不妥。”
“他怎麼了?”
顧氏兩眼泛紅。
“也沒怎麼,”林琪小心的握著她冰冷顫抖的手道:“哥哥當時受了大罪,腿上受了一刀,腦袋也被打了下,如今有些不記事,腿腳不太靈活。”
“但胡先生說,哥的腿不是大事,記憶也總能恢復,”見顧氏眼睛紅紅,林琪急忙補充。
顧氏別過臉,用力咬著嘴唇,好久才道:“只要人活著就好。”
林琪微微點頭。
大抵做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
她實在是苛求了。
車子很快停在小院門口。
書香正準備去巷子口迎胡先生,見到孟大郎便笑著迎過來,結果看到被芸心扶著下來的顧氏,他頓時呆住了。
林琪下來,低聲問他,“表哥和哥哥都在裡面嗎?”
書香點頭,傻傻看林琪,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這下主子可要被埋怨了。
他急忙往裡跑。
庭院裡顧明旭絞盡腦汁的想把被林困住的大龍重新盤活,就見書香跌撞過來道:“主子,不好了,姑奶奶過來了。”
顧明旭一怔,扭過頭就見顧氏正疾步走向這邊。
林琪歉疚望來,顧明旭搖搖頭。
古人說,女子難養,這話果然不假。
顧氏沒理會兩人的短暫交流,她從一進來就盯著香樟樹下,正面對自己的少年。
疏朗俊秀的眉眼,極為肖似林父的挺拔鼻樑和那張與自己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嘴唇。
雖然他面容消瘦,神情不如從前那般飛揚,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就是她養育裡十幾年的兒子林。
“哥兒,”顧氏嘴唇劇烈顫抖,身形一歪,險些摔倒。
林琪急忙扶了一下,顧氏穩住身形,腳下如飛。
少年似乎也生出感應,在顧氏眼眶微溼之時,他抬眼望了過來,身體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顫顫的站了起來。
“小心,”顧氏見他身形踉蹌,不由擔心的低喚了聲,眼淚再也止不住。
少年用力的撐著小川的手,想要過來,卻寸步難行。
顧氏忙提著裙襬,朝少年奔去。
林琪怕顧氏摔倒,忙緊跟著。
但以她的速度,也還是落後幾步。
等她跑到跟前,就見顧氏已拉著少年的手,泣不成聲的喊“哥兒”。
少年有些侷促,抽了帕子,遞到她手裡,烏黑澄淨的眼睛裡都是關切。
顧氏一手擦淚,一手扯著他不放。
“姑母你先坐,”顧明旭拖了自己剛才坐著的藤椅,放在顧氏身後,又示意一直撐著小川的林也坐下。
顧氏拖著往林跟前靠了靠,憐惜的道:“這些年你受苦了,珍珍說你受傷了,如今可還疼?”
“不疼了,”林道:“當初也只是疼了小半年,後來就好了。”
“苦了你了,”顧氏摸摸他鬢角,兒子從小養護極好,收了這樣的傷,又沒有人在跟前伺候,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也沒有,”林溫柔淺笑。
顧氏歪著頭,看著林,怎麼看也看不夠。
二門裡,陶氏和顧清菲得了信,也都急忙過來。
陶氏本以為姑母肯定會怪罪官人,一番疾走,鬢角都鬆散了。
不想進來卻看到母子相見,官人正傻呆呆的立在一邊。
她走過去,拉著顧明旭,擺手示意正要走出來的顧明跟著,再拉著小姑,悄悄回了二門。
將這一小片庭院留給經歷死別又重相聚的三人。
顧氏從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兒子,她拉著兒子的手,關切的問著他這幾年的遭遇,可有受什麼委屈等等。
林本想搪塞過去,可顧氏見他這般,便以為他是受了許多磨難,淚珠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林雖然沒有了記憶,但他從前積年累月的習慣讓他本能的妥協。
於是,顧氏便很詳細的知道他從打被救醒那天之後,每一天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聽著他說每日都只能和青菜和慄米熬的稀粥,還只是一天一頓之後,顧氏掩面低泣。
林琪也很難過,但看到林無奈又不得不妥協的表情時,莫名的有了喜感。
她好像又看到了從前的那個哥哥。
不過此時讓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