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婆子從外面疾步入內,見了夏氏,便往下一跪,冰冷的溫度立刻透過夾棉的裡褲襲入骨髓。
祝婆子頓時哆嗦了下,又暗自咬牙忍住,“太太,那顧氏實在沒有規矩,小的去時,她們竟已自行走了。”
夏氏見她沒去禧榮堂,反而來她這邊,就知道不對。
聽了這話,她垂著眼睛,盯著祝婆子的頭頂。
“三郎一早就給府裡寫了信,大皇子也派了人來報信,如今幾房人都知道他們回來。你現在來告訴我,沒接到人,”夏氏的聲音很平靜,好似一汪平靜的湖泊。
可就這樣才讓祝婆子發抖,因為她知道接下來便是雷霆之怒。
“之前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她手一揮,擺在桌几上的幾樣鮮果蜜餞的碟子順著她的力道滑了下去。
“你是聾了還是傻了,不知道務必帶回來是什麼意思嗎?”
她想要落顧氏面子不假,但這是她們這一房的事,要是接不到人,這事傳到其他幾房,別人不說,二夫人就頭一個笑話她。
祝婆子瑟縮著蜷跪下去。
碎裂的瓷片從她鬢角的碎髮穿過,鋒利的邊緣割破她的肌膚。
她疼得顫了顫,卻連半分聲音也不敢出。
夏氏道:“她們來定是坐船,那麼大的物件會沒人看見?你的嘴除了喘氣吃飯,就有別的用處嗎?”
“要是沒有,乾脆直接割了,也免得沒事聒噪。”
祝婆子臉嚇得發白,她本就在阜頭那裡凍了許久,回來又跑了一身的汗,這會兒一驚,她頓時兩眼發白,眼見著要暈厥。
一直站在夏氏身後的賀嬤嬤瞧出不對,忙一個箭步上前,用大拇指狠命掐她人中。
跟前伺候的大丫鬟碧月也過去幫著託著。
祝婆子渾身無力的歪靠著碧月,好一會兒才長吐了口氣。
賀嬤嬤見她睜開眼,才鬆開手,又退回夏氏身後。
“太太,如今已經這個時辰,再較真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先讓她回去,等到明天早上再派人打探清楚。”
賀嬤嬤半躬著身子,貼著夏氏的耳邊,建議道。
夏氏對這個奶大自己的嬤嬤還是給幾分臉面,聞言便點頭,再看還攤在地上的祝婆子,她厭惡的皺眉。
“還不滾下去。”
祝婆子虛脫著叩首謝恩,捂著不住往下流著的血跡,狼狽的走了。
夏氏揉了下肩膀,冷哼著起身。
賀嬤嬤扶著她去了內室,幫她寬衣之後,給她揉肩,道:“太太也不必為此煩心。三爺到現在也沒個音訊傳出,會怎麼樣還不一定,那顧氏如此行事,以後怎麼樣還兩說呢。”
夏氏眯著眼,想了會兒,覺得也是。
她輕笑了聲,道:“明天早些叫我,我去給老太君請安。”
那蹄子還沒進門就敢這般沒有規矩,若不給點顏色,她還真當自己是個擺設。
賀嬤嬤笑著應聲,道:“老太君喜歡意頭好又熱鬧的花色,待會兒我把前兩日做得團花織錦褙子燻了,明早太太就穿那個可好?”
夏氏彎唇淺笑。
“嬤嬤挑得自然好。”
賀嬤嬤扶著她躺下,又攏好床圍,去次間拿衣裳出來。
同為大丫鬟的碧雲命兩個小丫鬟將炭盆遠遠的擱在裡間的邊角處,又悄無聲息的落了帳幔,才熄燈。
翌日,天剛矇矇亮。
夏氏打著呵欠被賀嬤嬤扶起來。
穿戴完畢,她拿碧雲手裡的巾帕,才一蓋上臉,便冷得一個哆嗦,但精神卻回覆不少。
她輕拍臉頰,感覺肌膚收緊,又接過一個溫熱的。
連續溫冷交替的敷了幾次,她輕捏幾下臉頰,感覺與昨日無異,才接了乾淨的大棉帕子,捂幹臉上的水分。
碧月取來幾個精美的瓷瓶,等她坐在梳妝鏡前,便仔細的幫她勻面。
碧雲立在她身後,為她梳著長長的髮絲。
約莫兩刻鐘後,兩人都收拾停當。
夏氏以其挑剔的眼光看了許久,覺得沒有問題,才滿意起身。
賀嬤嬤為她罩上灰鼠皮披風,與碧月和幾個二等三等的丫鬟簇擁著她去往禧榮堂。
冬日裡的伯府花園有些蕭條,夏日金秋時盛放的花朵都已凋落,僅有一些泛黃的樹葉還零星的掛在枝頭。
夏氏沿著小徑一路往南,正要穿過通往禧榮堂的月洞門,就見到頭戴點翠嵌寶金步搖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