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的囑託匆忙趕回潁昌府。
林琪對這人沒有什麼好印象,轉眼便丟到腦後。
翌日,各府女眷陸續登門拜訪,京都城裡的貴胄不管親疏,只要仔細論一論,總能發現是沾著親的。
顧氏正旦日那天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請去芳菲閣的,雖然去了說得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但顯然,京都的貴婦們並不這麼認。
齊氏雖然一早就有預料,但也沒想到今天來人竟然如此之多,她和伍氏加上金氏都有些捉襟見肘。
韓老太君便索性發話,讓守字輩的媳婦們一同過去,總算將人都應對過去。
差不多傍晚,宴席已經結束,雜戲、小戲也都收了尾,賓客們準備散去。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宮裡傳下了賞賜。
在場眾人一陣譁然,等到內侍過來傳諭才知道,是韓遠之在御南苑大展神威,以高超的箭術將鎮日桀驁,瞧不起旁人的遼人、高麗、大食、回紇等國的使臣全都鎮住。
官家聖心大慰,賞了新裝、鑲金馬鞍還不算,又賞了蝶戲芙蓉玲瓏玉碗一對,虎虎生威瑪瑙酒盞一雙,並顆顆渾圓,粒粒杏仁大小的珍珠一匣,還有兩個牧童騎牛吹笛的雞血石紙鎮。
內侍帶著人將一應封賞奉上。
顧氏帶著一早躲在聽濤閣躲懶的林琪和韓守奕過來,隨同眾人謝恩。
眾目睽睽之下,齊氏只能吩咐人將東西送去聽濤閣。
待到內侍離去,顧氏立刻變得炙手可熱起來,身為親子的韓守奕不可避免的被夫人們扯到跟前沒口子的誇讚,就連拖油瓶林琪也沾光,得了模樣可人,性情乖巧的評價。
林琪看在丹霞和雪姣手裡將要拿不住荷包的份上,忍耐著眾夫人捏手摸臉的毛病,終於體悟到韓守奕被自己欺負的感覺,決定以後再也不捏奕哥兒的臉了。
韓守奕並不知道眾人幫自己達成了屢屢抗議,又屢屢無效的要求。
此時他也在艱難的忍受著。
好容易捱到眾人告辭,林琪長長的吐了口氣,耳邊同時傳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
她扭了頭,就見韓守奕小臉微紅,脖子、手上、腰上都多了幾樣金光燦燦的物件。
韓守奕瞧著林琪紅紅的小臉,咧了嘴笑。
暗忖,姐姐終於也有被人捏臉的一天。
“三弟妹真是好人緣,”顧氏累得腰痠背痛,正要帶兩人回去,冷不防身側傳來一聲不陰不陽的輕嘲。
顧氏扭臉,見是伍氏,便淡淡的道:“二嫂人緣也不差,滿京都貴婦都與二嫂相談甚歡。”
伍氏臉上猛地一抽。
相談甚歡這詞,若在傍晚之前倒也貼切,只是打從內侍過來之後,滿府賓客的心思就開始浮動,外院裡韓遠之尚未歸來,還看不出什麼。
但是內院,稍微勢力些的立刻丟下他,只圍著顧氏一個人打轉,略有些城府的還算矜持,但也扯著那兩個崽子說個沒完,她就站在一旁半天,竟半天沒人搭理。
她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冷遇,這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顧氏說了一天的話,只覺得口乾喉嚨痛,半點不想說話,略一點頭,便帶著兩個小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伍氏才剛張嘴,沒等反嗤回去,爭論的物件就已走了,她胸口的鬱氣無法宣洩,只憋得她呼吸急促,臉也跟著青了起來。
跟在她身後的大丫鬟畫屏和夢依都極有默契的垂下腦袋,努力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已經悠哉回了聽濤閣的林琪和韓守奕坐在東次間的軟榻上,將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堆在小几上。
大一點的有玉珏、玉佩、玉墜,能正經做個物件,小一點的是金玉纏做的小兔、小馬、蟲禪一類玩意兒,但大多數是赤金打得花生、葫蘆錁子。
林琪挑了兩個粉色芙蓉玉的掛件,餘下的東西依著貴重和零碎劃分成幾個袋子,然後塞給韓守奕。
韓守奕推拒著不肯收。
林琪便道:“哥兒的月例一共就兩貫,除了買些零嘴還能做什麼?你如今在學裡,同窗過個生辰、逢了喜事,你總不能乾巴巴的拱手道賀,這些玩意兒打造的精巧,也不算貴重,就用這個送禮正好。”
韓守奕手裡除了自己穿戴的物件還真沒有這些,聞言只能接過。
又過一日,前來朝會的外國使臣入朝請辭之後,都陸續離京,點了幾天幾夜的燈山推山倒柱般的滅了。
幾天來忙得連枕頭都沾不著的韓遠之總算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