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你說你要保護我,我還不信,今日,你果然做到了。”他低沉淡笑:“是阿,你還說你不用我保護,一生都不用。”“可見,人是犟嘴不得的,終有打嘴的時候。早知道,早知道如此,那時候我就說用你了。”
還能說什麼呢,一切都已經太晚,這一生糾纏在愛恨之中,再回望所有都已成灰。
“你來生許給他了麼?”他聲音越來越弱,身子也開始歪靠在牆上支撐著。
我摸索過引枕墊在他的背後,讓他坐的舒服些,又把手交在他的手心。“許過了,我許他來生一起過生辰。”我抿唇一笑,將眉頭放寬。他虛弱的笑:“又晚了一步,今生就差一步,來生還差一步,我總是抓不到你。”
“那來生你就早點……早點……在他之前找到我。”長君在笑,我也笑起來,他的低沉,我的哀婉,交纏這回蕩在四周。“只可惜,是你送我,又讓你看一次生死。”他嘆息一聲,讓我心頭一緊,痛不可當。
我淡淡笑著:“送就送罷,來生你們一起送我,誰都不許失約。”“好,來生我一定送你,絕不失約。”他在我耳畔含笑低語,“只是來生,你欠我兩劍。”
我的淚終是滑落,時光於剎那間倒流。我以一劍做開始,又以一劍了斷了他,不錯阿,我確實欠他兩劍。記憶一散千里,呼氣間,終不可追。我們生生世世都在尋找那個肯等候我們一生的人,而此生,我卻等來了兩個。
這輩子,我盡情盡興的時候太少,劉恆死的時候,也只是哀慟了一刻便停止,那麼多的大事等著我去處理,耽誤不得。如今哭了,索性盡興,不論是為誰,把我欠下的都償還回去。
此時我才知道,在能笑的時候盡情去笑,能哭的時候盡興來哭,能愛的時候盡力地愛,是如此的幸福。“好,我還。”我痛哭失聲,用力拽住他的雙手。這哽咽的幾個字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聽清楚。
“好,你終於為我哭……了……”長君粹然緊抿了唇,胸膛劇烈起伏後,再沒了聲息。
我俯在他的身旁,悲愴復笑,離別了,就別再想,隱藏了,就別再說,又一次面對生死,我將聲音憋在心底,無聲無息。最後一刻,太匆匆了,我忘了一句話,希望下輩子見面時,下輩子見面時,我可以對他說,說……。景帝三年,顯大夫竇氏長君病逝。景帝追封其子竇彭祖封為南皮侯,其弟竇少君封為章武侯,其侄竇嬰,任命為大將軍,封為魏其侯。
作者有話要說:唉,我的長君啊~
今天又寫哭了,豆豆命真苦,一個一個走,最後就剩她自己了。
掣肘
玉枕墜地,應聲碎裂。染血的裙子一下下從他手中拽過,將被子給他蓋好、掖嚴。我終不能,終不能盡情的哭上一次。風裡雨裡,刀裡劍裡,走了這麼多年,我仍是做不到萬事不管,也許,會有一天因上天垂憫停住了腳步,卻,不是今日。歪歪斜斜的摸至房門,慣手推開,一列護衛已急急跪倒。外面空氣中仍是瀰漫著腥甜的味道,我分辨不出究竟哪些是曾經躺臥在我懷中的人留下。木然的邁下臺階,心中再沒有應對的策略,這次,我是面對我親生的兒子,面對的是他沒露出一切破綻的謀劃。眼中已經乾涸,心也變得麻木,再沒有眼淚可供揮霍,我必須堅強走下去。
“太后娘娘,逆賊都已擒拿,只是顯大夫他……”“他?”我回首相望,淡淡說著“他睡了,別打攪他。”“那……”粗猛的聲音猶豫不定的詢問下一步。長君死了,缺了指揮,可是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我該如何邁下去。
無論如何,先回宮吧,至少不能再有閃失。開門備車,只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叛亂逆賊的屍首已在門口堆積,攙扶我的並不是璧兒,而是一雙陌生的手臂。她…。。也死了罷?原來生死真的是如此容易,如我們輕輕呵氣,吹落的羽毛,如我們彈指一揮,飛濺出的水珠。
只可惜,我的命還真是硬,這樣容易的事到了我的身上,就變得異常困難。身邊人一個個攔不住的離去,總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若是發現璧兒屍體,記得厚葬。”我低聲囑咐,借力登上馬車。身邊的人是陌生的,車輦也是陌生的,甚至,我要回去的那個皇宮也是陌生的,只是我再也不覺得害怕。當身邊的知心人遠離,當每一秒都希望自己死去,也許陌生和忠誠都不是我再需要在意的東西,我只需要知道,知道還有什麼在背後隱藏,還有什麼我未曾觸控。此時沉重而無奈的我,是最無畏的,因為我知道這世間不會再有更可怕的黑暗。因為沒有什麼比心都分了更可怕。未央宮前的侍衛已經撤走,一路車行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