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夏雨嵐不同,並不是一味的阿諛,我笑著說:“如今最有用的就是趕快把符咒抄完。”拾起毛筆,躬身抄寫。喬氏默然站立片刻,也走到我身邊拿過紙幣,開始臨寫起來。如我們這樣的境地哪裡還用溝壑,只是不要無端因為耽誤程序受罰就好,如果及時抄寫完畢,太后將我們放還便是最好的結果,哪敢奢求其它。杜王后月餘才有些好轉,我們也因為她的好轉被放,各自回宮,不過我仍然每日過來問安,喬氏與我頗有默契,我來她走,她到我回,很少碰面。“妹妹辛苦了,本宮聽說,那些日子多虧幾位妹妹辛苦抄寫符咒才換回本宮性命,實在感激,不知說什麼是好。”杜王后此時已經能端坐榻上,與我聊著家常。我笑了笑:“哪裡辛苦了,嬪妾也是希望娘娘能夠早日好轉。”奶孃抱來世子,杜王后接過,面帶慈愛逗弄著熙兒,我上前一同逗弄,熙兒面圓紅嫩,眸子隨光轉動,看向我處,我笑著拍拍他的小手,他伸手欲抓,卻是抓空,逗得我們呵呵作笑。
我有些恍神,好似嫣兒抱著劉恭與我嬉笑,同樣的景象,人卻都不見了。不知嫣兒可好,她能否適應太后的生活,劉恭呢,他是否也好,離開漢宮時他還是呱呱嬰孩兒,如今該會說話了吧。
靈犀有時會與漢宮聯絡,我卻從不問她方式,既然選擇信任,我執著如此,她也會將新近知道的統統相告,我卻很少予以置評,既然已經遠離就應該決意忘卻所有,只是可憐了錦墨,全無她的一絲訊息。不知是呂太后故意隱瞞,還是靈犀怕我擔心,從不提及此事,無奈之餘也只能每日在心中默唸,希望她一切安好。殿門外執事的宮娥進來道:“鎮國將軍杜戰殿外等著覲見。”杜王后高興,忙叫人前去奉迎,我起身,端整了衣袖,對王后深施一禮說:“嬪妾不宜會見外男,先行告退。”“自家親人倒也無妨,更何況,你們也是見過的,一路也算相處過,不必迴避。”杜王后拉我坐下,我見推諉不下,只得垂首坐下。一身銀光閃熠向內走來。入內宮,他不曾兵甲盡卸,足見劉恆對他的優待。沉重的盔甲撞擊聲有別於脂粉流香,透著硬朗,讓人眉目開闊。他先按君臣之禮與杜王后相見,杜王后又以兄妹之禮相還。我支身站起,杜戰未有準備,見我也在,慌亂之中又重複以君臣之禮與我下拜。各自坐下,我沉默不語,看著杜王后與哥哥話著家常。第一次仔細打量杜戰,神態剛毅,英氣勃勃,一雙劍眉直入雙鬢,滿是威武之意。聽聞杜老將軍原是高祖手下大將,隨代王分封至此,一子一女隨伴身邊,杜戰幼時承教驃騎將軍,代國初立,北方邊陲多有遊牧野蠻人騷擾侵襲,無奈杜將軍病逝,杜戰一杆沉碧寒銀槍擔起重任,領兵殺敵,一舉平獲北方七個部落,立下赫赫戰功,漢宮賞賜銀甲駿馬,封其鎮國將軍,與周嶺分領左右文武,擔起代國半壁江山,那年不過十七歲。現在看來果然了得,如此年紀有此般成就,杜老將軍也會泉下有知的。杜戰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眉頭緊蹙,回答杜後的問題也不見一絲歡顏,我笑了笑,他一直是提防我的,為劉恆,為杜氏,也為他自己。“妹妹,妹妹,你可聽見本宮剛剛的問話?”杜王后拉住我的衣袖,我回神,帶著歉意:“嬪妾失禮了,不曾聽見娘娘的問話。”杜王后掩嘴笑著:“可是因為代王幾日沒去了,妹妹才出神想他?”杜戰也將目光轉向於我,保持著淡而嘲弄的笑。“娘娘又在開嬪妾的玩笑。仔細杜將軍笑話。”我有些尷尬,喃喃的說。
杜王后見我神色不對,也掉過話頭:“他哪能笑話別人,別人還要笑他呢,如今年紀不小了,卻仍不肯成家,知道的是他有些怪癖人家不肯與他做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眼界高,不好接近呢……”
“杜將軍年少有為,是我代國棟樑,自然要尋個匹配人家的女子,只是王后孃家是天家,再加上杜將軍的人品能力,這樣匹配人家確實不好找。”我低頭抿嘴,接過王后的話尾。
杜戰也不答言,只是低頭不語,見此神色,我有些訕訕,也不再言語。敦厚的杜王后也接不住話尾,說不出下文。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話題,端坐著,大殿沉寂下來。
“嬪妾先行告辭了。”我起身,想要遠離沉寂。也許還有些兄妹之間的話不是我該聽的,硬坐在這兒實在無趣。杜王后還要相讓,我笑著婉拒。出殿,長舒口氣,攙扶靈犀步行回宮。路過一片水意,我有些怔仲。夏日寧靜的傍晚,夕陽霧籠,金光粼粼。偶有幾對鴛鴦遊玩於水中央,交頸梳理彼此羽毛,有著說不出的恩愛,淡淡的荷香順風飄過,讓人愜意。
錚錚盔甲之聲由遠而近,我不願回頭。“娘娘留步”杜戰抱手躬身。我轉面向他,不露痕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