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猿分左右侍立著,在它們之間立著一個身著黑袍的高瘦老人。
黑夜裡,雖不能把他的相貌看得很清楚,可是隻看一個大概,這老人也夠驚人的了。
只見他通體上下,活像是一幅骨頭架子,瘦得連皮都繃不住,但頭髮卻純黑濃密,雖在頂上挽了一個大結,仍然披散兩肩之上不少。
微風吹著他身上那襲綢質的黑袍,益發現出他瘦削的肋巴骨和筆桿兒一般直的腰桿兒!
尤其驚人的是他那一對眼睛,每一眨動之間,都閃出一種熒熒磷光;雙耳極大;自耳輪至下頜,生著一部絡腮鬚子,顏色竟如同墨染了一般!
這樣子看在用梅眼中,不禁令她打了一個冷戰。雪老頭乍然看見這位闊別已久的叔父,也不自禁地面色一變。他極為勉強地笑道:“三叔,好久不見了!”
雪亦赤發出瞭如同貓頭鷹似的一聲怪笑,以極為逆耳的怪腔道:“老三,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叔父!好,可見你還有點良心!”
說到此,目光注視著一旁的用梅,長腕抬起,指問道:“這個女孩子是誰?”
雪老頭欠身含笑道:“這是你老的侄孫女!”
青須客驀地一怔,目光炯炯,望著雪用梅,良久才冷冷笑道:“我不相信!”
用梅對於這位三叔公早已懷恨在心,只是見父親如此慎重,她才不敢造次,聞聽此言不由氣往上衝,忍不住脫口道:“不信算了!哪一個還強迫你信不成?”
雪老頭一旁聞言,不由大吃了一驚。他知道以青須客如今功力,對付像用梅這樣一個女孩子,簡直拳手之間即可制其於死命。當時嚇得忙把女兒往身前一拉,厲聲叱道:
“大膽的丫頭,你膽敢與你叔公還嘴!還不快快跪下賠禮!”
雪用梅氣得連聲音都抖了,她恨聲道:“爹爹!你老人家用不著替女兒擔心,他既然對我父女逼迫至此,哪裡還配稱是什麼長輩?倒不如叫他把我殺了,反倒乾脆一些!”
說完連聲冷笑不已。
雪老頭不禁暗自著急,沉聲道:“好孽障,方才我教你的話,你都忘了麼?你……”
一面轉向青須客,驚惶地道:“小女無知,萬求叔父大量海涵,不與她一般見識才好!”
青須客在用梅說話之時,一直都在凝神注意地看著她,這時,卻怪聲大笑道:“小女孩,你說的好!”說著雙袖一揮,整個身子如同狂風也似地,已到了雪用梅的身邊。
兩頭巨猿左右相隨,寸步不離。
雪老頭忙把用梅向身後一拉。可是用梅這時自問必死,反倒不怕了,她非但不退,反而向前挺進一步,道:“你要下手就請快!我不在乎!”
青須客見狀點了點頭,冷然道:“果然是華芳的女兒,這一點,我倒是認錯了你!”
說到此,那張瘦臉之上,露出了一種極為痛苦的表情,冷哼一聲,遂又說道:“小女孩,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且饒你不死,這可是特別的恩惠了!”說到此,閉了一下眸子道:“你去吧!”
雪用梅冷冷一笑,一拉父親道:“爹爹,咱們走!”
青須客忽然睜開雙目,獰笑道:“你父親要留下來!”
雪老頭苦笑道:“我是不會走的。”說著,轉身對用梅道:“還不謝恩快去!當真要惹我生氣麼?”
用梅見父如此,不禁左右為難。她知道,憑自己這點功夫,要想挽救父親的性命,簡直是妄想,一時忍不住潸然淚下。
雪老頭長嘆了一聲,罵道:“好孽障!還不快走!”手起一掌,把她推出丈許之外。
這時就聽得一聲巨吼,只見青須客身旁一頭巨猿,竟自跟蹤而起,撲了過去,舉起一雙前爪,朝著用梅就抓!
雪用梅忙一閃身.已被巨猿爪尖划著了胯上的裙邊,“哧啦”一聲,撕下來一片。
用梅嚇得喪魂失魄,正要拔劍應敵,卻聽得青須客一聲斷喝:“二蒼不得傷人,回來!”
那頭巨猿聞聲立足,回過頭,兀自錯齒怒吼不已。青須客冷聲道:“這小女孩我已放她逃生,你不要傷她,還不退回?”
那頭巨猿聞聲,才極不情願地走了回來。
雪用梅被巨猿抓破了衣裳,又見父親生命危在頃刻,一時驚懼羞慚,齊集胸際,由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雪老頭見狀,也不禁長嘆一聲,一時唏噓不已。
青須客冷冷一笑,說道:“現在你也嚐嚐生離死別的滋味吧!時已無多,我二人之間的事也該了一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