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狼會不會是來攻擊村落,襲擊羊群的?我白天看見有幾隻狼過來做探子。多吉大叔笑了一下,用手指指外面,說,你們聽,聲音有先有後,從不同的方向傳來,可能不止一隊狼呢?而且,它們也不是向這裡來的,是往山坡上去,狼們要打架,打贏了的狼群才有資格來這個村子裡找吃的,打輸了的狼群就得撤走。
原來是這樣,為什麼那些狼不會聯合起來,一起來村子裡找吃的?我反問,當然,我也絕不希望那些狼一窩蜂的都湧進這個村子。
多吉大叔笑了起來,告訴我,狼可不像人類,狼的本性就是兇殘而自私的,忍不過冬季的時候,狼們都可以互相殘害同類,再說,現在冬天到了,有些狼們都叢集了,大群欺壓小群,以搶佔更多的食物和地盤,小群的就只能撤退到別的地方去。
我想象著狼群比人類還要聰明,當它們還是四條腿動物的時候,就知道集合兵力,以集團軍單位做戰,而不善於收攏同類的弱勢狼群,就會被吞併或者趕走,再或者,直接被大兵團的給幹掉,多麼殘酷的現實,像人類一樣!
那它們還要打很久了?我又問。可能吧,多吉大叔說,不知道今年來了多少隻狼呢,照這樣子,還得打上幾天了。說著,他又往烤爐裡添進了一塊幹羊糞。
藏區的牧民烤火沒有木碳,能源就是收集起來的幹牛糞和羊糞,牛糞、羊糞是牧民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那曲地區,幾乎一年四季都要烤牛糞火取暖,即使在夏季,夜晚的時候也會在屋裡燃起一盆牛糞火。一般燒牛糞的比較多,但也有燒羊糞的時候,夏季雨水多,羊糞不成形,多吉家也會燒些牛糞,到秋冬季節便燒羊糞了,畢竟家裡養的羊比牛要多很多。其實,牛糞、羊糞遠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樣醃髒,相反,在藏區卻是像金子一樣金貴的東西,它的燃點很低,在含氧量較低的高原地區,也只要一張報紙就能點燃,沒有菸灰,也不會把你的眼睛燻出眼淚。牛糞或者羊糞火併不臭,火苗是淡藍色,很漂亮,火力也不衝,很溫和,雖然那一坨坨的糞糞外表看起來很讓人無法接受,但是,藏區的人們卻喜歡,還拿牛糞灰來烤餅煮酥油茶,非常香甜可口,本來,在藏區沒有別的能源,生活中一切需要燃火的東西都離不開那些糞糞。火爐裡的幹羊糞在燃燒,就像年已半百的多吉大叔,雖然大叔長得並不好看,乾乾瘦瘦的,模樣也不帥,就像那一坨坨的糞糞,黑不溜湫的,但是大叔的心卻是最純潔的,高原藏區獨有的純潔,像牛糞羊糞一樣,燃掉自己,為整個藏區取暖。
我望著火爐裡的幹羊糞發呆,想著這些做人還是做糞的道理,就聽到遠處的山坡上傳來狼的嚎叫,這是狼群廝殺時的聲音,為了搶地盤,為了搶食物,為了熬過這整個嚴冷的冬季,狼們也是無所不用其及。我跑到院子裡去,希望能看到狼們打架時的場景,那一定很壯烈,想象著狼毛到處亂飛,狼血四濺,或者有的狼還會被另一族同類咬得肚破腸流,我全身的血就一下子勃動起來。
看不到的,還太遠,它們才不會在村子附近打,你能聽到聲音,那是因為在雪地裡,很空曠,山坡上傳得就遠,格桑說著。他有點想打瞌睡了,就喊我,阿哥,進來吧,外面好冷,大黑都不理那些狼呢!
我跑進屋子裡,的確,大黑趴在她的紅地氈上,只是抬起頭,仔細地聽著外面的狼叫聲,並沒有起身出去看的意思,也沒有吼叫,彷彿一切玄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夜深了,大家都睡了,我睡不著,聽著外面的狼們在悽慘地嚎,想著大黑肚子裡的崽子們在鬧騰,她又要警惕外面的狼們,大黑一定也睡不著。我就把軍被裹在身上,跑到大黑身邊去。羊糞火燃燒得比較快,一塊羊糞最久也就十多分鐘就差不多燃完了,我添了幾塊羊糞進去,又把最後剩下的兩塊幹牛糞也一起扔到火爐裡,在大黑身邊的紅地氈上躺了下來。
對於那塊象徵身份的紅地氈,大黑從來都是霸佔著,今晚卻沒有要驅趕我的意思,大黑肚子裡的小獒崽子們可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高興的時候就鬧騰一下,在大黑肚子裡翻個跟頭打個滾。大黑好像很難受的樣子,舔舔我的手,但是她看起來也很安心,可能是因為有我在身邊陪著她,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黑夜。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我就跑到外面的雪地裡,向遠處山坡上望,但是什麼也沒看到,雪積到小腿肚子深,走起來有一點費力了。我有點洩氣,就沒打算走多遠,又回到了院裡,院裡還有些木頭和碎木料,是我做柵欄木剩下的,我忽然有個想法,在院子裡搭一個瞭望臺。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60、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