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神色威嚴地坐在堂屋中央那把藤椅上,見到他踏進大門後,立刻把手邊的青花瓷茶具給摔了過去——
“你給我跪下!”
茶具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滾燙的茶水打溼了席曄的西褲。他眉頭緊蹙,“爺爺……”
“跪下!”
席曄低下頭,依言跪下了。膝蓋下面有不少碎瓷片,他堪堪跪下去,即使隔著一層褲子,也刺了不少碎片進去。
老太爺還處於震怒之中,不多時,指著席曄父親,道:“你說說,席家上上下下,夫妻和睦,子孫滿堂,不管是僕人還是三親六戚,哪個不是為人磊落?你倒好,生出個這麼沒情沒義的兒子!”
“爸……”
老太爺打斷他:“你別說這些,我雖思想古董腐朽,但還是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你讓他自己說,他做錯了什麼。”
說完,他看向席曄,“席老大,你這些年,有沒有向家裡瞞事?”
席曄微微抬眸,並未作出反應。
他的僵硬和隱瞞徹底激怒了老太爺。席老爺子起身,走到他面前,“六年前,你被我送去撒哈拉沙漠,可還記得在哪裡遇見過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聽到這話,席曄抬頭,對上老爺子嚴厲的鷹眸。
“你可記得,一個叫楊芸的女孩子,從沙漠中救回你一條命?”
“我在撒哈拉一年,從未見過任何女人。”席曄平靜地回答。
“……”老太爺凝了神色,久久都未開口。
幾分鐘後,從偏廳走出來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裙的美麗女人。
“席家男人什麼惡都可以作,唯獨不能負了女人。席老大,今天你記不得往事,我不怪你。我只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負責?”
席曄朝女人的方向看去。她也往這邊看過來,女人的目光在觸及到他膝蓋上滲出來的血跡時,陡然變得很悲傷。
席曄嘲諷地揚起嘴角。
“楊小姐昔日救你一命,又曾經為你孕育過一個早逝的生命……”
“爺爺,誰告訴您這些的?”席曄的語氣變得很不耐煩。
老太爺眼睛一眯:“紙包不住火。你以為這些事我就查不出來?”
“空口無憑,我只求證據。我在撒哈拉腹地一年,身邊除了一條德牧,就是當地的遊牧民族,你倒是讓她說說,她是怎麼救我的?”
他從地上起來,臉上的嘲諷味道依舊濃濃。
此時,楊芸卻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問他:“你當真不記得了?”
她此刻的表情讓席曄想起了電視上某個楚楚可憐的女星,演技深刻而老練,好似她真正經歷過這件事,和劇中女主人公感同身受一般。
“還請楊小姐明說。”他冷笑。
她也笑,語氣卻輕飄飄地:“我們分手一年,我隨大隊到撒哈拉拍攝,遇見了你。那天,你被三個當地男人圍攻,你的德牧被人捉去扔進了淤泥地裡。你本來應該死在那裡,可你被敲暈後我就從小山丘後面走了出來。至於我怎麼把你換回來的……”她的笑開始變得自嘲。
席曄聽見她用很平靜的聲音說:“你的德牧項圈是棕色的,那三個男人,有兩個大鬍子,一個瘸子,我漏了什麼?”
“阿曄,我和你在一起不過三個月,如果我對你清不深,又怎麼會用自己的清白去換你一條命?”
她把自己撕裂開來給他看,把所謂的尊嚴都踩在腳下,為的是讓他明白,她這幾年,都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裡。
聽到這裡,席曄臉色微訝,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她開始流淚:“你是失憶了,忘掉那一個月,這樣對我公平麼?”
老太爺在一旁嘆息:“席老大,挑個日子吧。”
“席爺爺,您別這麼做……”楊芸僵著一張臉,“這樣硬綁住我和他,沒有任何效果的,只會徒增一對怨偶罷了。”
“那怎麼行?”老太爺厲聲道,隨後安撫楊芸,“席家男人敢作敢當,從來不幹這些混事!今天是我孫子對不起你,他就得負起這個責任!”
***
李綺橙跑了。跑回曹家村去了。
她買了上午最早一班汽車的車票,臨出發前給馬方乾發了一條簡訊。
再說馬方乾這些天,都在忙活他二舅的事。王蘭最護孃家那邊的人,當天就哭嚎著讓兒子把存款交出來,借給他二舅,並說:“養豬場有你二舅的命重要!你去和豬過日子算了!”
馬方乾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