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推移四小時,江瀚將車開往我家。他奇怪的表現讓我擔心自己之前是不是推斷失誤,他的確是真兇,而我本應聽從老李的意見,全力找出他的下落,也不至於浪費太多時間在尋找什麼真兇上面。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個人偏見、對江瀚的同情和對這個社會的叛逆造成的後果。如果我一開始就認真對待他是真兇的可能性,我就可能避免像現在這樣被綁在車子上,還被迫去毀滅有力的證據。
我還記得,當江瀚將車停到我住所的樓下時,我發現自己的車已經停好在原來的車位上。從停車場到我家,發生了我最不想發生的事情,我的電話響起來了。
江瀚拿著電棒似的物體頂著我下車,我本想在下車後他給我鬆綁時做出最後的掙扎,卻不料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這玩意兒。不過仔細想想,路邊有許多不法販子,這種東西多得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路邊小販手上,人們可以買到大麻、模擬槍、各種刀具以及兇殘的武器。像江瀚手上這種電棒,其電擊甚至可以發射一段距離,電壓的強度足以讓人倒在地板上抽搐一段時間。
馬上就要到家,我不想出任何差錯,拿起江瀚給的刀子,自己切斷了繩索。但是電話的鈴聲來得很不是時候。
“誰打來的?”江瀚低沉地問。
我看了看是書琴的來電,我不想透露她是警察。
“是我女朋友。”我換了種說法。
“接。別給我耍花樣,你暈倒我一樣能把你抬回家。把電話拿開一點,讓我也聽到你們說什麼。”說完,他捅了一下我的腰。
我沒有回答,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大偵探,在哪兒呢?是不是出去尋歡了?昨晚一晚上沒有任何訊息,急死我了!”書琴略帶訓斥的口吻說道。
“沒有,家裡出了點事。”我嚴肅地說。
“跟你開玩笑而已,我已經從李局那裡聽說了。”書琴溫柔地說。
“怎麼了?有事嗎?”我問。
“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了,想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馬上你就知道了。”她說。此時電話那頭傳來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剛經過的車站就是她要下車的地方。糟糕!
江瀚馬上靠在我身後,而書琴一下車就發現了他。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我最不願意回憶的畫面。如果當時我能做些什麼,能阻止這一切,也不會變成這樣。但我不能不回憶,任何細節都很重要。
當時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書琴就已經把槍拿了出來,直指江瀚。尖叫的路人,阻隔了我的視線,我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往後拖拉,使得我整個人幾乎失去了重心。就在那一剎那,我感覺到子彈劃過,震耳欲聾的槍聲把所有人都震懾住了。接下來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街上的路人尖叫著四處逃竄。
當我回頭看時,江瀚已經中槍了,他的肩膀旁邊開始大量出血。我馬上爬了起來,看著正在掙扎的他,然後看了看書琴,她的雙手還在顫抖,想來這是她第一次對著真人開槍。
“書琴!”我大吼了一聲,然後扶起地板上的江瀚,又對書琴嚷道:“你瘋了嗎?這裡都是行人,你沒必要開槍啊!快叫救護車!”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顫抖著。
江瀚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我扶著他的手已經被血沾溼。
“江瀚!江瀚!能聽到我說話嗎?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我不希望江瀚就這樣失去意識,至少不要在我眼前就這樣離開。這個想法在我腦子裡不斷迴圈。
我四處張望,發現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我將江瀚扶了起來,而書琴也稍稍恢復過來,在身邊陪著我。現在我們只能等待救護車的到來,這是漫長的等待,我們盯著路上的車輛,不少人減慢車速看著我們,卻無人停車,也不希望幫上忙。從他們眼中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怕麻煩,而是一種矛盾的害怕,這個社會使他們害怕,至於是什麼,我已經不再去思考這些了。
從警局驗屍房回來,已經是傍晚了。書琴的死,已經不是“傷心欲絕”這個詞所能概括。所有的回憶像風暴一樣襲來,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到家的。悲傷驅走了食慾,腦子裡思考著事情的發展。等我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坐在家裡,一切都那麼熟悉,屋子裡甚至還殘留著書琴的氣息和熟悉的味道。我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難以抑制眼淚流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我走進了浴室,任由記憶繼續回放…